月光下，陸鶴之臉龐依舊出奇的好看。

他膚色看上去還是有著病態的蒼白感，冰冷鏡片下，一雙眸子含著溫柔又撩人的笑意。

隻見他在和舒靈對視上之後，緩緩擡起瞭手，一邊幫她撕掉嘴上的膠帶，一邊又淡淡地勾瞭勾唇。

“怎麼回事？”

他的動作真的很溫柔很溫柔，好像對待珍貴的易碎品一樣。

單薄的眼皮輕垂，雙眸蕩著溫懶的笑，慢條斯理的——

“怎麼又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呢？”

第十二章

《落入他掌中》

/趙十餘

第十二章

此刻四周非常安靜, 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舒靈趴在泳池邊緣，就那樣維持著一個姿勢向上擡頭。

她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一動不動的, 身上滿是水漬, 頭發也濕噠噠的貼著頭皮，甚至睫毛都閃著水光。

她身上大片的皮膚被水浸泡過, 看上去比平日裡更顯雪白。月光從頭頂拂下，她泡在水裡，整個人單薄的像一片紙一樣。

美人、落水、狼狽脆弱……這些平常就殺傷力十足的形容詞, 現在幾乎都可以堆在舒靈的身上。

她看上去非常可憐, 卻也帶著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陸鶴之說過那些話之後, 也沒在意她會不會馬上回應。

他依舊蹲在那裡, 整個人的姿態看上去還是往常的翩翩君子模樣。

片刻, 他擡著手，十分紳士的又替舒靈理瞭理臉頰上粘著的濕發。

“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有沒有一種想S人或者想報複回去的沖動？”

陸鶴之說話時，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舒靈。

從她的角度看, 他那張臉斯文俊美，銀絲邊眼鏡下的雙眸, 笑容依舊溫潤，怎麼瞧, 都還是初次見到時, 那個矜貴謙和的模樣。

可正因為如此，舒靈才覺得更加可怕。

那種後知後覺的，從腳底湧上寒意的可怕。

舒靈腦海中忽然閃過之前許晚說過的話, 那些她一開始聽見就覺得荒唐且可笑的話……

舒靈還抓在那裡, 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安靜的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瞭多久, 她忽然看著陸鶴之，問：“陸鶴之，我有什麼事情得罪過你嗎？”

她從來沒有這樣直接的喊過陸鶴之的名字，他聽見後，唇角更深地勾瞭勾，笑容看起來更加迷人。

“怎麼會這樣問？”

舒靈平靜地迎著他的視線，回：“我如果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莫名其妙呢？”

說完這些話，她頓瞭頓，又補瞭一句：“或者說，你是想試探什麼？”

陸鶴之眉梢微微挑瞭一下，眼神閃過一絲玩味。

“堂妹這麼聰明？那不如你自己猜猜看，我到底是想試探什麼？”

四周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像是靜止瞭一樣，舒靈就那樣仰著頭，深深地看著他。

好半晌，她才再次開口，語氣像是試探，又像是帶瞭幾分篤定。

“你想讓我恨她，或者是……恨你？”

陸鶴之聽瞭她的話之後，笑而不語。

他的手指在她臉頰間溫柔地擦拭著，替她清理著臉上的水漬，態度明顯是默認瞭。

舒靈說不上自己現在心裡面是什麼感覺。

她就那樣直直地看著陸鶴之，半晌，她語氣非常認真的又對他說：“可是怎麼辦呢？就算是這樣，我也是恨不起來的。”

陸鶴之本來的表情是有種掌控瞭全局的漫不經心，但此刻聽見舒靈忽然這樣講，他眼底的光不鹹不淡的沉瞭下去。

相比他而言，舒靈的眼神卻十分堅定。

她明明小小的一隻泡在水裡，可身體裡又好像住著什麼強大的堅韌的怪物——

“在你的世界裡，或許我這樣的人非常奇怪。可是在我的世界裡，你也是不正常的。”

“今天發生的事情，你覺得我應該是怨恨的，或者還應該有什麼更強烈的反應……可是於我而言，我隻覺得很莫名其妙，甚至無法理解。”

“後面我會報警，我會要求許晚為她的錯誤買單，但也僅僅到這裡瞭。至於你……”

舒靈聲音停瞭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片刻後又對陸鶴之說：“你，我隻覺得可憐。你不相信任何人會有絕對溫暖的底色，你覺得每個人都應該陰暗，都應該瘋狂。”

說著，她沖他笑瞭笑，是那種帶瞭些蔑視的，強大堅韌的笑意。

“可是怎麼辦呢？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目前我人生中所有的經歷，對於我而言都達不到讓我痛恨的程度。我更不會因為某些過分的遭遇，就否定瞭一切善意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