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瞧著，這麼普通的一個舉動，也讓他做得如古堡裡的伯爵那般優雅矜貴。

聽見舒靈的話，他十分不在意的模樣，隻輕聲回：“這裡怎麼瞭？”

“……沒怎麼瞭，但我就是覺得不適合我們兩個來。”

“為什麼不適合？”陸鶴之在對面淡淡地擡起眼，“這裡是餐廳，而你想吃晚飯，來這裡有什麼不對？”

舒靈想著，或許對面的男人真的沒有考慮太多，她如果再糾結下去，反而會顯得矯情瞭。

於是頓瞭頓，她搖搖頭，“沒有，點菜吧。”

陸鶴之先點瞭他需要的餐食，接著又將菜牌遞給舒靈。

“你看看還想吃什麼。”

舒靈沒考慮太多，拿過菜牌之後，依次點瞭自己想吃的東西。

末瞭，她像叮囑似的，擡頭和服務生說：“麻煩你幫我和後廚說一下，我們這桌所有菜品，不放任何海鮮醬或者和海鮮有關的配料，還有胡蘿蔔和羅勒葉也不要。”

陸鶴之聽見，在對面忽然看向她。

後來服務生走瞭之後，他忍不住開口問她：“海鮮就算瞭，胡蘿蔔和羅勒葉是怎麼回事？你不吃？”

“誰不吃呀？我從小到大都是健康的乖寶寶，從來不挑食的！”

她說完，奇怪地看瞭對面的男人一眼，“不是你不吃嗎？”

陸鶴之微微一頓，片刻後，問她：“那你是怎麼知道我不吃這些的？”

“我找章助理打聽的。”說著，她挺不經意的順勢又道，“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吃油炸的東西，不喜歡吃米飯，深色的食物好像也不太喜歡，不喜歡辣椒……”

舒靈真的一樣一樣把陸鶴之的喜好都列舉出來瞭，有很多甚至是他自己都沒察覺，但是被章城觀察到告訴她的，她便也一起記下來瞭。

陸鶴之說不上來此刻心裡的感覺，他默默地看瞭她半晌，說：“你是第一個把這些事情都記下來的人。”

舒靈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的樣子，回：“什麼第一個？我不說瞭我是在章助理那邊打聽的嗎？真要論起來，他才是第一個呀！”

“他不一樣。他是為瞭利益留在我身邊的人，這些事他不得不記住。”

他這種話舒靈真的是一點都沒辦法贊同。

“什麼叫為瞭利益留在你身邊呀？我看章助理很關心你啊，而且完全超越瞭員工和老板的那種感覺……”

之前陸鶴之在老宅因為海鮮過敏昏迷那次，章城的擔心和著急，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不是裝裝樣子的那種。

而且平時他對陸鶴之的照顧和服從，看上去也更多的是源於認可和崇拜，而非單純的因為利益捆綁在一起的雇傭關系。

不過陸鶴之像是完全沒有這樣想過，舒靈的話他聽瞭之後，沒有多大的反應，但卻也毫不留情地反駁道：“成年人的世界，能讓別人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除瞭利益以外，再無其他瞭。章城確實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人，但是你覺得，如果我當初沒有爭過陸傢其他的幾個人，沒有拿到未來傢主的位置，他還會選擇繼續留在我這個廢物身邊，服務於我嗎？”

他的話說得其實很現實，但舒靈的角度卻沒辦法茍同。

“你都沒問過他呀，你怎麼知道他會怎麼選擇呢？”

陸鶴之微微勾瞭勾唇，慢條斯理地笑笑，“有些事不需要問，傢人之間尚可因為利益翻臉決裂，更何況這種完全沒血緣的關系呢？”

他這番話說得態度輕松，但舒靈聽見他提起“傢人”二字時，心間不免忽的沉瞭一下。

眼前的人，因為完全沒有過可以依賴和信任的關系，所以他對所有的關系都抱著最悲觀也最現實的想法。

他不相信身邊出現的任何善意，也不相信有人，會有完全純澈的，不帶任何黑暗的底色。

舒靈想到這些，心裡不由的嘆瞭一口氣。

“陸鶴之，這麼多年你一定很累吧？”

時刻的警醒著，時刻的提防著，哪怕是傢人，哪怕是給瞭他生命的母親，他也要如此。

舒靈說不上心裡什麼感覺，她確實也是因為利益的交換才來到他身邊的。

但是這一刻，她卻非常真實的，覺得他的人生有些可憐。

哪怕自己現在擁有的比他少太多，她也還是覺得他很可憐。

她聲音軟軟的，又說瞭一句：“這些年，辛苦瞭。”

……

後來餐品被端上桌後，陸鶴之拿著刀叉坐在那裡，莫名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