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對面，十幾條槍口齊齊對著他，黑漆漆的槍管反著幽暗的光。

“就算真的開火，你也難逃一死。”

“所以，我奉勸你認清形勢，把人放瞭，咱們有話好說。”

紮克饒有興致地看瞭看張黎明，又看瞭看臂彎中小琪扭曲的身子，意味深長地笑道：

“嘖嘖，沒想到，你張黎明平日裡那麼冷血，竟然也有在乎的人。”

接著，手上力道絲毫不減，拽著小琪向後撤瞭兩步。

一系列動作讓小琪大腦缺氧，視線和意識都變得有些模糊。

頭頂，紮克嘶啞地低吼道：“讓你的人都別動！”

“我從後門出去，你們誰敢動一下，哼哼，我立刻就崩瞭她！”

冰冷槍口死死抵在小琪太陽穴，手槍的火藥味直撲鼻間。

張黎明目光焦灼，邁步向前，對著紮克大吼道：“你放開她！”

“紮克，你他媽是個男人嗎，竟然要靠挾持一個女人來逃命！”

“你輕點，沒看到她已經快不能呼吸瞭嗎！”

張黎明瞪著紮克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

此時，極度的缺氧讓小琪仿佛墜入瞭池塘，一切都蒙瞭一層水，什麼也聽不真切。

身子逐漸變軟，所有的力氣漸漸消失，小琪像一個佈娃娃，完全喪失瞭行動能力，隻能任由紮克擺佈。

意識模糊的時候，內心的聲音總是顯得異常清晰。

張黎明……

救救我，求你瞭……

我好難受……

四周的空氣都化作水流，混亂無序地四處湧動。

紮克和張黎明的吼叫仍在繼續，可是一片迷蒙的大腦已經無法處理任何信息，隻能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已知的東西，仿佛循環往複的命運——

張黎明……我需要你。

求求你，別離開我。

不知過瞭多久，小琪身體一松，如墜懸崖一般重重向下跌去。

穿過雲霧，小琪無限接近谷底——

然而就在最後一瞬，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將她緊緊摟住，用力按進滾燙的胸膛。

撲通、撲通。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心跳聲。

本能地，小琪把自己蜷縮著塞進那人臂彎。

那人將她一把抱起，溫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面頰。

“別怕，我來瞭。”張黎明低頭輕聲安慰道。

一聲輕吟，小琪在張黎明懷中蹭瞭蹭，額頭疲憊地抵在他胸前。

“我不應該放你走的，”張黎明撫著她輕聲道，“從今而後，你都不要再離開我瞭。”

“唔。”小琪無意識地應瞭一聲。

張黎明一手將她緊緊摟住，一手舉著槍。

——槍口下，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此時，熟悉的面容上滿是陌生的神情，那人全身緊繃似乎如臨大敵，僵硬的臉上滿是戒備。

如果仔細看，似乎還有一絲羞愧。

“大龍，你為什麼要這樣。”

大龍臉部抽動一下，嘴唇動瞭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在所有的弟兄裡，你跟瞭我最久，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可是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槍口下，大龍毫無閃躲地看著張黎明，目光如暗流湧動的深海。

“沒有什麼為什麼。”沉默許久，大龍擠出一句話。

張黎明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你我相識於微時，我最落魄、最失敗的時候，隻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那時，我們被仇人報複，你寧願不吃不喝，身上傷口潰爛發炎，也要把最後的口糧和藥品留給我，讓我活下去。”

“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次的生死，一起打下瞭所有的榮譽。”

“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站上頂峰，可是為什麼，現在你要背叛我？”

張黎明的語氣壓抑隱忍，仿佛火山迸發前微微抖動的地面。

大龍望著他，近乎面無表情地說：“因為我嫉妒你，我想成為舊市的掌權人。”

“幹掉你，我就可以上位瞭。”

張黎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半晌，苦笑一聲：“我不相信。”

“大龍，我們認識那麼多年瞭，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

“你究竟是為瞭什麼？”

“為瞭什麼啊？？！！”

張黎明近乎歇斯底裡地質問著，可是大龍的沉默如黑洞一般，將所有的東西吞噬而盡。

室內變得異常安靜，很長一段時間，隻能聽到小琪略顯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