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還是有點幸運的。”

更可怕的事她都經歷過瞭。

自從張芬蘭過世，她的世界早就坍塌瞭。這種事看起來荒誕可懼，但是事後又總感覺一掃就過瞭，再可怕也隻是在剛發生的那一刻。

她曾經想著要塌就塌徹底，但是張芬蘭拿著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再三強調要她去念自己喜歡的大學，在大學裡瀟瀟灑灑地生活。

雖然在大學裡活得瀟瀟灑灑不見得，每天重複過著糜爛懶惰的日子，但是也活過來瞭。

在塌方的世界裡走一步看一步，有時候也能碰見新奇的小碎片。

張懋凡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出現這道岔子，她倒是比自己鎮定瞭很多。

徐嬈問:“那個酒瘋子腦子早就不正常瞭，算我倒黴，不過他說你把他關進精神病院，到底怎麼回事？”

“上次國慶回來弄的。”張懋凡踏出房門，和她並站，“拜托郭宇幫瞭一個忙，介紹瞭一個精神科醫生，給他做瞭一個鑒定，送他進去待瞭一陣子，沒想到他自己跑出來瞭。”

“怪不得。”徐嬈時不時地捶一捶腰，走向前，走到能看清這棟平房的整個輪廓處停下，“這裡要拆瞭，你應該舍不得吧？”

張懋凡跟上去，目光與她看向同一處，“之前沒來不怎麼覺得，但是現在看著，一想起以前我媽和我妹妹生活在這裡，還真有點舍不得。”

徐嬈聽他說起過他媽媽，聽他說起來，他媽媽以前是個美麗大方的小學老師，與那些街口摩的師傅口中說的很不一樣。

“我妹妹生病離世後，我媽發瞭一場高燒，燒到瞭頭，精神狀態也比不上以前。”張懋凡自顧說著，“我爸好高騖遠，去外面做生意失敗後就以賭錢為業，直到我堂弟過世，他以為是我媽的責任，想著出去掙錢賠給我大伯一傢，他要出門的那兩天，我難得看見他有點當爹的樣子。”

“結果直到他死瞭五六年，我一直以為他真的是打麻將猝死的，還在心裡罵他不務正業，不負責任。”

張懋凡苦笑，“我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像是一隻白眼狼呢？”

“你不是白眼狼，你隻是一個倒黴蛋。”徐嬈挺著腰扭瞭扭，舒坦多瞭，“不過我好像也挺倒黴。”

手機燈照亮前方，徐嬈探知到他正看著自己，扭過頭和他對視瞭一眼，他目光溫柔又帶有一絲悲憫。

徐嬈晃瞭晃頭，揚起唇角笑瞭笑，“都是倒黴蛋，就沒必要相互同情瞭吧。”

張懋凡神情坦蕩，又說:“但是可以報團取暖啊。”

“呵呵呵呵……”徐嬈耷垂著眼皮哼笑。

這個倒黴蛋可比她倒黴多瞭。

第 58 章

臘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三，鎮上的班車停運。以前每年過年的前一天，張凡青會送徐嬈去南思鎮，大年初一或者初二再接回來，今年接送她的人換成瞭張懋凡。

張懋凡大年三十頭一天把她送到南思鎮，買瞭一些禮品去看張雙全，陪張雙全坐瞭一個下午他就走瞭。

徐嬈舅舅一傢人七嘴八舌探討他與自己的關系，徐嬈辯解幾次人傢不信，她也懶得說。

到最後，他們一傢子除瞭張蕊，都把徐嬈以後結婚要收人傢多少彩禮錢定好瞭。徐嬈吵不過他們，隨手拿瞭幾個摔炮，穿上衣服出去吹冷風。

張蕊跟瞭出去，替傢人解釋道：“我媽他們就這樣，隻會信自己所看見的還有自己編的。現在跟他們說不清，我找機會跟他們說一下。”

“沒事。”徐嬈扔瞭一顆摔炮出去，砰地一聲，聲響洪亮短暫。

“習慣瞭。”徐嬈繼續扔出第二顆，“你出來應該是怕他們說完我又說你吧？”

張蕊咂嘴，搖頭說：“我媽那性子，別說你，我都害怕。我一回來，在她面前一呆超過半分鐘就催我結婚談戀愛。嘴上說著我結婚他們就放心瞭，但是我覺得他們放心瞭，我就該焦心瞭。”

“都是這樣的。”徐嬈瞄準前方十來米處的一個磚洞，炮仗在手間遲遲不見飛出去，“不過，你應該在談戀愛吧？”

前幾次回來，徐嬈出去玩，幾乎每次回去都能看見張蕊在磚廠墻底下蹲著打電話，嬉嬉笑笑的。

“對，但是我壓根不敢跟他們說。”張蕊冷吸一口涼氣，“我沒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催我找對象結婚，要是知道我談戀愛瞭，不僅要催婚，還要催生。我才剛開始談，不想被逼得太緊。”

“你別告訴我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