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島又呆瞭大半個月，什麼都缺乏味道，和尚竟然還有？

和尚微笑道：“我給你留著。”

甜絲絲的滋味，自味蕾蔓延開。

158

芬芳甜蜜的糖，讓玉京一下忘記瞭患處被淋瞭白酒的痛。

小嘴鼓鼓地包著糖塊，也沒忘記和尚：“你先吃飯，我替你搖會槳。”

說著，就伸手要去拿船邊上橫放的船槳。

和尚牢牢握著她手，不讓她動：“手傷還沒好，你別動。”

他垂目看向食盤，心知玉京還沒有吃：“我們一起吃。”

玉京指指大海：“沒人劃船，不怕被吹走？”

和尚：“現在風浪不大，漂一會，我待會就劃回來瞭。”

李客一個人自鯉城可以劃到碧湧島，他也可以劃回去。

兩個人合力將飯菜擺好，挨著坐在一起。

菌菇粥散發著特有的清香味，不貪口腹之欲的和尚，都深深地吸瞭一口香氣。

他們在這島上太久，很久沒有吃過真正的糧食。

何況，玉京的手藝，又真令人期待。

他捧起碗，喝瞭一口粥。

各種蘑菇的清香，筍子的甘脆，白粥的醇厚交織在一起，安撫著轆轆饑腸。

和尚立即又喝瞭一大口。

見他吃得香甜，玉京抿嘴一笑：“你吃菜呀。”

“好，好。”和尚連連答應，一伸筷，夾瞭一隻炸野菜球，丟入口中。

又香又脆的荸薺，滿口香甜，混合著野菜的清氣和表皮的酥脆，更加甘美。

“美得很，阿京的手藝舉世無雙，隻是幾樣野菜，就這樣好吃！”和尚一邊大口吃，一邊誇。

玉京眼睛彎彎，笑容在眼底波光熠熠。

一個廚者，最開心的時刻就是食客化為老饕，吃得狼吞虎咽。

何況，吃她粥菜的那個人是和尚。

她也端起碗，吃瞭一筷火腿蝦米菌菇粥。

香得她自己都睞瞭睞眼，久違的火腿滋味，讓她差點將舌頭都吞瞭。

這些天沒滋沒味的荒島生涯，宛若酷刑。

如今，玉京就像刑滿釋放，吃得風卷殘雲。

“阿京，你也吃菜。”一隻手遞過來水杯，和尚怕她噎著。

玉京接過水，嘟嘟地喝，喝完，擡頭，對著和尚嫣然一笑。

她也伸筷子夾菜，夾起一大片鹿肉，就要送到碗裡。

玉京擡眼看和尚，他正在安靜吃粥夾菜。

隻是，每一夾都隻夾鼎湖上素或炸野菜丸子。

她想起李客剛剛所說的話，筷子忽然轉瞭個彎：“你試試？這花雕燉鹿肉，我用足瞭功夫。”

一邊說，一邊往和尚眼前送。

“不，不，不……”眼見鹿肉要進瞭和尚的碗，他忽然一側身，連人帶碗，遠遠避開。

“好吧，我自己吃。”玉京彎彎的眉眼緩緩耷拉，筷子飛速將鹿肉夾入碗裡。

輕輕咬瞭一口，飽含酒香和濃厚滋味的汁液四濺，明明相當讓人驚豔的美味，她的表情卻好似在吃紙。

看她這樣失望，和尚張瞭張嘴想說，他是個和尚……

卻到底說不出口。

兩個人間的氛圍，變得奇奇怪怪。明明噴香的飯菜，大傢都吃得沒滋沒味。

飯後，玉京收拾碗筷去洗碗，和尚走回去搖櫓劃船。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漸遠，和尚緩緩回頭，婀娜的背影正一彎腰進瞭艙室。

琉璃眼中，神色悵惘。

玉京走到塌邊的小桌前，一大碗火腿蝦米菌菇粥，李客吃得幹幹凈凈。

他最懂得人心，一看她懨懨沒有精神的樣子，就猜到發生瞭什麼。

李客嘿嘿笑道：“不給我吃，隻給和尚，他卻不吃，是不是暴殄天物？”

玉京心裡正不痛快：“我做的飯菜，就是倒進大海，也是我樂意。”

她也不等李客再說風涼話，收拾瞭碗筷就走。

和尚使力劃船，李客受傷不能下榻。玉京手腳飛快，將碗筷洗得幹幹凈凈。

＊

月上中天，海波微湧。

月光如輕紗般籠罩著大海。

船尾挑著燈，白色僧袍的俊美僧人依舊在努力撐船。

他已經出力劃瞭一天，早都疲累瞭。

不過，沒有人可以替換，同玉京間的暗湧，她都不來船尾。即使是送過來晚飯，也是板著一張俏臉，看都不看和尚。

憋在心裡的鬱悶，化成更多的氣力，讓他持槳努力撐船得更久、更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