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听话(46)
蒋唱晚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人做饭也可以做的这么好看。
正倚在门边出神,被他出声拉回来 。
“有什么忌口吗?”
沈衍舟把切好的土豆放进碗里,没回头地问她。
蒋唱晚顿了两秒,说没有。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沈衍舟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动作,把白菜放下锅里煮着,才略微站定,偏头回身看她。
“想问什么就问。”他姿态随意而又轻松。
“……”
蒋唱晚顿了两秒,才缓慢地问出口,“你妈妈……”
欲言又止的问法。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张阿姨身形消瘦,面容苍白,又还在喝药,显然是生病了,但是直接问“生的是什么病”好像又不太礼貌。
好在沈衍舟知道她的意思,淡声道,“月初做了个手术,得养一阵子。”
他神情很平静,手上的动作也很稳当,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跟她说这些。
蒋唱晚顿了顿,“哦”了一声。
“感觉你妈妈性格很好。”
沈衍舟闻言一顿,倏然笑了一下,没说话。
蒋唱晚奇怪道:“……怎么?”
沈衍舟带着那点很浅的笑,伸手揭开锅。
“你妈妈也不差。”
蒋唱晚:“……”
“那是你没看到她对我什么样!她都快把你当成亲儿子了,当然好啦!”
蒋唱晚越说越生气,径自搬了张小板凳在门口坐下,手肘搭在膝盖上,气得不行。
不经意间瞥见沈衍舟的神情,她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笑?你还笑?”
“你怎么笑得出来的啊沈衍舟。我真的生气了!”
沈衍舟没理她,偏过脸去,直到嘴角的弧度能压下去之后,才缓慢地偏过头来。
“没关系,”他聊表安慰,“我妈妈也挺喜欢你的。”
“……这倒也是。”蒋唱晚撇了撇嘴,总算消了点气。
她安稳地坐在小板凳上,抱膝看着少年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看他洗菜备菜,往锅里下食材。
沈衍舟这个人吧,好像天生就是那种,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优等生。
在他身上,你几乎从来都看不到什么烦躁不安、窘迫急躁的时刻,他做什么事都好像是天生就会,轻而易举地让人看到这些事情本身的魅力,然后再下意识地向他靠近。
比如蒋唱晚从来没有发现食材从原生态到彻底做好的过程是如此有魅力。
再比如……数学。
尽管她依旧基础很差,但好像的确是能从那些简单的、能够理解的题上面,找到一丝微弱的,能够胜券在握的安稳感和成就感。
蒋唱晚抱着膝坐在那里,兀自发了会儿呆。
沈衍舟不疾不徐而又有条理地忙碌着,时而从夏日晴天的反光玻璃窗里,瞥一眼身后的影子。
两个人或站或坐,一静一动的身影,混合着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还有鼻息间逐渐蔓延开来的清香,像是一个完整的、普通的,美好的夏天。
无端让人想起那首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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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也许是做饭的时间太长,也许是沈衍舟太安静,也许是这个午后太温柔,少女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身后的瓷砖墙壁,眼睫阖上,面容恬静,进入了小憩的状态。
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蒋唱晚的脑袋从手肘上滑落,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少年闻声,回头瞥她一眼,淡道,“醒了?”
蒋唱晚缓慢地揉了揉眼睛,“嗯”了声。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一会儿。”沈衍舟说。
他垂着眼把做好的菜装盘,倏然很轻地弯了弯唇角,“还挺会醒的。”
“快吃饭啦?”
“五分钟吧。”沈衍舟说。
“噢。”蒋唱晚点了点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看他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诶”了一声。
“你为什么跟你妈妈说,我们两个是同学呀?”
方才在客厅,张阿姨问他们是不是同学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了,却被沈衍舟忽地出声打断。
沈衍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没抬眼,好半晌才道,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做家教。”
张女士什么都好,勤劳踏实肯干,温柔而又能沟通,寻常人家常有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矛盾,在他们家里,通通都没有。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两个人无法沟通,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