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听话(67)
刚才甚至是她第一次目睹这种需要立刻处理的,甚至称得上是声势浩大的场景。
心里七上八下,吓得不轻。
她轻微地晃着腿,用手掌撑在金属椅子边缘,目光漫无目的地下落,落在急救室的指示牌上。
方才张阿姨苍白的脸和倒下的身体又浮现在眼前。
沈衍舟反应极其迅速,一边单手小心翼翼托起她,一边拨出了急救电话,语速适中、镇定流畅地报出了地址、病人情况和既往病史,然后就保持着电话畅通,等待救护车的来到。
全程都冷静镇定,有条不紊,除了她看见他环住张阿姨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他在紧张或是慌乱的迹象。
但也确实是有的。
尽管他镇定,冷静,有条不紊,但总还是有的。
十几岁的少年人要担起家里的重担,除了在某些危急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有指尖的颤抖,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紧抿的唇出卖他。
蒋唱晚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想法,总觉得闷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明明遇到问题、处理问题的人不是她,但她还是挺难过的。
人天生具有共情能力,尤其是看到熟悉的人或者是别的亲近的人陷入困境时,总是不由自主感同身受。
好半晌后,蒋唱晚轻轻呼出口气,垂眼看了眼时间。
目光还在手机屏幕上没移开,视线里就倏然出现一只手。
冷白而又骨节分明,拎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来。动作间还能听到包装纸摩擦的轻微声响。
……麦当劳。
蒋唱晚顿了顿,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
沈衍舟也垂眼看她,几秒后,很轻微地挑了挑眉,将纸袋往前递了递,“不饿?”
“……噢。”蒋唱晚说,点点头,“饿。”
她伸手接过,隔着一层纸袋感受到食物的温热,驱散了一点方才感觉到的冷。
沈衍舟在她身旁坐下来。
蒋唱晚一边将小食从纸袋里拿出来,一边问,“你不是去缴费的吗?”
沈衍舟“嗯”了声,“交完顺便去买的。”
“总不能让客人饿着吧?”他偏头看她,带着点轻松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她拘谨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噢。”蒋唱晚应,把番茄酱挤到薯条纸盒的另一端,递给他。但沈衍舟摆了摆手,示意她吃就好。
蒋唱晚只好收回手,小口小口地咬着。
其实只是生理上的饿,感觉胃在一下又一下地收缩,但却没什么食欲,只是机械地咬着,有点心不在焉。
倒是沈衍舟看了她几眼,脊背往后一靠,浅淡出声道,“想问什么就问。”
“……嗯?”
蒋唱晚顿了顿,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和“你不是会读心术吧”,眼睛圆溜溜而又警惕地瞪着。
沈衍舟:“……”
“你但凡吃汉堡的时候把包装纸拆了呢?”
蒋唱晚将信将疑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刚准备咬汉堡的时候确实没拆包装纸。最爱的麦辣鸡腿堡都递到嘴边了,印着M记字母的包装纸还裹得完完整整的。
“咬了一口之后,汉堡只受了点皮外伤?”沈衍舟幽幽在旁边道。
“……滚啊。”蒋唱晚说,索性将汉堡装回袋子里,偏了偏身体,往他旁边靠,正色道,“我想问,张阿姨这种情况,那你们家……现在都是你在负责吗?”
她问得很委婉。
其实她是想问他家庭的情况。
比如他父亲呢?爷爷奶奶,或者是外公外婆呢?
尽管老年人上了年纪,但在艰难时刻总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何至于要让沈衍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既要自己学习,又要外出兼职,还要照管家里生病的大人呢?
但人和人之间的界限在,树立起的边界感横亘在两个人中间,混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她不知道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蒋唱晚很多时候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敏锐又细腻,在某些事情上界限无比分明。
所以她一直犹豫着没有问出口。
沈衍舟偏头看了她一会儿,不太在意似的垂下眼,轻声平淡地解开她的困惑。
“我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从小是跟我妈妈一起长大的。”
“……啊,这样啊。”蒋唱晚张了张嘴,捏着薯条,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谈到家庭,大家好像都会变得拘谨而生疏。
其实单亲家庭在现在也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