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烟霞+番外(43)
大学毕业,距离她和“朔望”失联已经有四年,毕业旅行的时候,她和室友们去听了五月天的演唱会。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演唱会,光是抢票就用尽了平生最快的手速。
五月天的歌几乎都是全场大合唱,室友们在她身边嚎得声嘶力竭,最后一首歌,是“突然好想你”。
副歌部分到来时,万人齐唱。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温卿山回过神来时,已经满面泪痕。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遗憾。在大街上随便走走都能和成千上万的人擦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遗憾。
或许“朔望”已经结婚生子。
又或许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无法再联系她。
无论哪一种结果,对温卿山来说,都是难言的伤痛,都是平生憾事。
当时寝室在讨论毕业旅行地点时,一个室友提出了要不要去敦煌,他们学历史的,总是对大西北很感兴趣。温卿山却拒绝了,理由是那个大家口中的“渣中之王”就是西北人。
室友们考虑到她的感受,便调整了旅行路线,转而去了西南。
所以在得知她博士毕业后义无反顾来了敦煌,寝室群聊都炸开了。
伍秋:卿山,你这是跟你那个西北渣男和好了吗?
唐楠:卿山你想清楚啊,南方人不一定能适合那边的环境的,你要是一时兴起,后来还要回浙江的话,那我劝你找份本地的工作得了,你这学历留杭州没问题的。
李妍之:我倒觉得卿山是深思熟虑过的,她不像是冲动的人。
温卿山没有深入解答她们的疑惑,只是回了句:我不想自己留遗憾,那个地方,其实我早就该去的。
李妍之是唯一一个听说温卿山父母出事的人,人在极其重大事件的刺激下,会有短时间的情感抽离,再度回归到情绪之中时,他们往往会有死而复生的感觉。像是把自己里里外外都蜕了层皮,从此做的决定都带着些不管不顾的意味。
温卿山就是如此。
不管不顾。
·
月底的演唱会在北京,贺北望买完票后就及时订了酒店,机票是温卿山订的,她说什么也不肯让贺北望一个人花钱。
然而不凑巧的是,贺北望出差回来的时间一拖再拖,来不及跟温卿山一起从敦煌出发了,两人只能分头行动,然后在酒店会合。
温卿山收拾好行李准备打车去机场,却看到了贺云朗发来的消息。
贺云朗:我送你去机场吧,正好,我要去我舅家里帮他找东西。
温卿山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忙你的,我打车过去就行,也不算远。
贺云朗:我最近总是被拒绝,怎么你也要拒绝我了吗?
温卿山: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贺云朗:不会,我知道你要和我舅舅去看演唱会,就当我为你们保驾护航吧。
温卿山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过去。
贺云朗:你在楼下等我,就那辆白色小轿车旁边,我十分钟后下来。
温卿山:好。
贺云朗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卿山,稍等一下,快递员马上到了。”
“你要寄东西吗?”温卿山问道。
“对。”贺云朗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把这个寄给我舅舅。”
“我直接帮你带过去不行吗?”
“不行,我舅舅专门叮嘱了,要是遇见你,不能让你帮忙带。”
“还挺神秘啊。”
“我舅舅一直都挺神秘的。”
“应该是工作笔记之类的吧。”温卿山随口一问,“难不成他写日记?这本子看起来和我的日记本还有点像。”
“他常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贺云朗指着本子上的绳结说道,“还会用这种丝带拴起来,也是我们自觉,但凡有个不自觉的,比如像贺连亭那样的,直接把这绳子解开就能偷看他的日记。”
温卿山莞尔,“连连哪有这么不自觉。”
“其实不自觉的是我。”贺云朗说,“我舅舅上高中那会儿好像是有个什么笔友吧,反正两人隔三岔五就要写信,有时候我还帮他取信呢,结果有一次对方寄来的不止信,还有……好像是试卷吧,就掉出来了,我还没看呢,就被我舅舅误以为我偷看了他的信,从此再也不让我帮忙取信了。”
温卿山在他无心所说的一字一句中,慢慢收住了笑容。
“云朗,你是说,贺北望高中有笔友?还……寄过试卷?”
“对啊。”贺云朗说,“我舅舅看着挺潇洒,其实骨子里保守又传统,别人都搞网恋,他还在写信。”
这一刻,温卿山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大脑一片空白”,本来应该涌出很多问题,但此刻全都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