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低下头不回答。

时妍今天不想对下属点到就收了。

她几乎是一点情面都没给李晴留：“如果你感到工作吃力，那只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不足。你应该考虑的是提升自己，或者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这份工作，而不是把错都归到客户身上。”

她自己也是一样。就是因为能力不足，才会感到忙乱和犯下这种疏忽。

午餐时间，时妍出电梯跟着人群往外走。

前面是李晴和别人吐槽的声音。

“因为男人说了坏话就耽误女人赚钱，我也是不懂这种道理。”

“还有被骂了就不敢用他们了吗？不应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时妍觉得她说得也有一番道理。但这就是工作中的一些规则。提前预防，尽力规避，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就是要做到通达所有“人情世故”。

“今天我可受苦了要好好吃一顿才行！”

李晴在和旁边的同事商量吃什么。一扭头她看见了她，“咦？老板，你也吃饭啊，一起去啊。”

李晴倒是不记恨她刚吵了她，也不忧愁自己工作干不好可能就要被开。她还是一副乐呵轻松的样子。

不过喊她的称呼就从“妍姐”变成了“老板”。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还是该有一个英文名才好，那样别人叫她名字也不会尴尬。

“不用了，我出去吃。”

时妍越来越少在这栋高档的大厦内部吃饭。

这大楼下面的餐馆，就算只点一碗面也是三四十，再点一杯喝的，就是五十出头。一日三餐或两餐，平均下来每天一百块。一个月差不多三千块。

三千块不算多，但这三千块再加上六千块的房租，还有买衣服、化妆品的钱，美容做头发的钱，或者偶尔一顿请同事的大餐，出去喝点酒，看个演出，就多了。

她从不会在穿的和用的方面省，那是门面。于是就克扣自己的餐费。

不克扣她就会焦虑，总觉得自己会在北京一毛钱都存不下。

时妍走到赛百味前排队。她今天有个劵，一个三明治加一杯热饮，二十五块钱。

取了餐她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咬了一口三明治，喝了一口红茶，还是昨天那个味道。

其实二十五块也能在外面好好吃些家常饭，但是她又怕碳水高。

营养结构全面的饭贵，便宜的饭不健康。

她这个都市丽人看着很精致美丽，其实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心灵上，都很拮据。

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拥有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时妍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她点进陈瑞明的朋友圈。

事后想起来，他当晚加她的微信像一种大佬玩嗨了批量对菜鸟释放好意的行为，但是他也一直没有删掉她。

当然他也没有找她。他没有因为她那个欲擒故纵的戏弄来找她。也许是不记得她是哪位了。

她也没有找他。没给他发过消息，没给他评论过、点赞过。

她只是按照她之前的频率两周发一次日常照，偶尔发些美食美景，还有转发一些行业文章。

她默默地在他朋友圈里刷着存在感。

然后她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等。

陈瑞明刚发的一条朋友圈是十分钟前，是吐槽现在的减脂餐贵的，图片上配着一份杂粮金枪鱼饭。

时妍非常想点赞。她就是嫌贵忍着没点好几天了。

但她忍住了。

或许这时候她能隔空发个朋友圈拍个午餐，暗戳戳和他调一下情。

但她也忍住了。

她猜这样的小聪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他对她，还有那晚他们那一小段有印象的话。

她收了手机没管了。

起身正要回公司，手里的手机却恰好响了。

她吓了一跳，不会是陈瑞明吧？

她嘴角上扬，有这种想法也是可笑。

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串数字，没有显示名字。笑容落下。

是文东的号码。原来她已经记住那串数字了。

她盯着那些数字看了几秒才接通，“喂？”

对面却没有声音。

时妍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想起了他之前不说话时的那些样子。尤其是那晚他在杭州的时候和她视频，他就那么吸着烟看着她，就让她有种情欲下涌的感觉。

传来的却是一声小孩的奶音。

他自己在那边咿咿呀呀说了一会儿，时妍一句也没听清。

应该是小孩玩文东的手机按错了。

她应该挂掉的，却没有。

那边突然出现一阵杂乱的声音，是手机被夺过去了。

“喂。”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时妍不吭声。她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声音瞬间有点心口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