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337)
“你不会真的以为,求我一件事,从来都不需要付出代价?兄弟之间,从来都不是你想不想,而一直都是我让不让。身为男人,我不可能允许觊觎我女人的玩意儿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即使这人是我兄弟。”
余温钧的手机还在响,刺耳的震动声,他漠然地举着手机,没看屏幕直接挂了。
“哲宁,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
余哲宁冷笑重复着:“限度。这种时候,你怎么不提妈妈了!”
“好,你提到妈妈,那么我们多聊几句。妈去世前的最后半个月,她不想住院,而是选择回家住。余承前嫌家里气氛太压抑,去找别的女人而再也不肯回来。龙飞每天跑来问我,为什么不把妈妈送去医院治疗?我无法回答。我答应过妈妈,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像妹妹一样死在医院病床里。”
说这些话时也极为凝定的成年男声,仿佛教堂璧龛里燃烧许久的蜡烛,明明是纯白的烛泪但又有一种狰狞的态度。
“我内心有愧。是不是把妈送到医院,她就能活些日子,你和龙飞不会那么快失去她。尤其是你,当时还是个孩子,我是抱着你去参加葬礼的……但无论如何,妈去世很多年了。”
余哲宁大怒:“别替别人输不起,也不要以为你能替我们决定一切!”
他冷冷说:“你就拿这种幼稚态度跟我斗,还想争我的女人?哼,再喊得声音大一点。”
贺屿薇已经走到余温钧身边,她说:“别吵了,我想跟余哲宁单独说几句。”
两兄弟几乎像是世界上最大的仇人,厌恶地彼此对视着。
贺屿薇再次扯了一下余温钧的胳膊。
余温钧率先从余哲宁的脸上收回视线,他似乎厌烦了这场争吵,断然抽离情绪,走到角落用英文接听那通电话,但语气很差。
再次剩下贺屿薇和余哲宁。
第122章 太阳耀斑
咖啡的液体是浓黑色,但是在贺屿薇眼里是洁净、坚强和清晰的芳香液体。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手冲咖啡。
泡咖啡,是最简单也不难的体力工作,只需要花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最适合用来思考事情的工作。
贺屿薇在旁边空无一人的餐厅,给余哲宁泡了一杯咖啡。
“我欠你一个解释。和你哥哥是那种……关系,是从你搬出去后开始的。”
余哲宁的表情很复杂。
端起她放在眼前的咖啡杯,腾腾的水汽遮住他温润的眼睛,他讽刺地说:“你算他女朋友?”
“……应该吧。虽然我觉得,女朋友吃穿住行都在男朋友家,好像有点儿不大合适。”贺屿薇居然保持有一种老实人的清醒。
余哲宁欣慰地看着她:“喝完这杯咖啡后,我就带你走。”
他思忖,余温钧还算言之有信,今晚肯定不会拦着他们离开,但之后就不太好说了。
“我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那么重要吧。”贺屿薇发现,她居然也能把这么羞耻的话问出口,可是,她确实不太明白余哲宁执意带自己离开的理由。
余哲宁张了张嘴。
“不,你很重要。”他转开目光,把那句“因为我现在喜欢上你了”咽下去,“比起我哥,至少,我有良知,绝对不会剥削和践踏你。而除了我以外,这个家不会有人救你。”
贺屿薇深呼吸一口气:“但我不会跟你走,我……”她咬着嘴唇,却没办法把“爱余温钧”说出口,而只是说,“我知道这么说很傻,但是,我想……给他幸福。我只想留在余温钧身边,只想让他碰我。”
余哲宁压抑着怒火,用受伤的掌心,轻轻地抚摸着玻璃般光滑的大理石桌面。
桌面倒映着台灯、扶手椅和墙面上的赵无极的画,再在金色的边框处投出星星般晶莹、绚烂、天使般纯洁的光影。
贺屿薇此刻对哥哥产生的,却是相反的东西。是一种有毒、黏腻,只会陷入绝望的东西。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
贺屿薇刚要说话,就被余哲宁打断:“这不是喜欢,仅仅是斯德哥尔摩症。是依存症。”
斯德哥尔摩症?依存症。贺屿薇在内心重复这两个词语。
“一开始,我哥仅仅想利用你,他把你留在身边,可能是无聊也可能仅仅为了玩弄,在这期间囚禁着你,他只要对你好一点点,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依赖上他。”
“你可能以为,我哥对你有感情,但那不过是图一时方便所找的消遣。他让你重新读高中,还答应给你不少物质层面的东西?在我哥眼里,他给你的那点钱连我们家里的每月电费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