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中娇(5)
韩凇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姑娘这么好脾气地说话。看来温柔这件事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曾以为自己绝对学不会,没想到只是换了对象,便无师自通。
少女似是有些无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不过身上的疼痛在告诉她,他所陈述的伤情没错,只是其他事情,尚有存疑。
少女的眼神清澈倔强,就这么看着他。
韩凇眼神没躲闪,与她对视着,静默两秒后败下阵来,摊摊手,“我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救你。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作为交换,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迟疑片刻,缓缓道,“白意。”觉得自己介绍的不算详细,她又解释道,“意义的意。”
韩凇的嘴角难得地扬了扬,白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两个同样的字来解释名字,实在是多此一举,大约真是疼傻了。她无意识地努了努嘴,遂又补充道,“前面那个字。”
韩凇点点头,像是课堂上迁就着一个胆小学生的老师,学生怯懦地回答问题,而他则周到地保护着她的自尊心,“嗯。”
“要不要给家人去个电话?”韩凇拿出手机,打算递给白意。他在路上遇到这个姑娘时,姑娘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裙,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手机。他不清楚姑娘的状况,但料想到自己不常有时间在医院照顾她,况且姑娘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怎么也应该和家里打声招呼。
白意撇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淡淡的,“不用。”
韩凇只当是姑娘在耍小脾气,但这件事情决定权在她,既然她不想,那么他一个局外人也没必要操心什么。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尊敬道,“先生您好,我是医院的护工,是李院长让我过来的。”
“嗯。”韩凇随即起身,眼神朝白意示意了一下,“今晚护工留在这里照顾你,你好好养伤,有事联系我。”
白意:“好。”
两人谁也没有多言,话题就这样适时而客气地戛然而止。
白意大抵是明白韩凇话里的意思的。
他说让她有事联系自己,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联系到他的方法,仿佛这句话只是为了构成他礼貌熨帖的形象。
人情世故最是淡泊。
不过看破不说破,努力维持所有人的体面,白意最是习惯这样的事情。
韩凇和护工交代了白意的病情后,又嘱咐了一句,“辛苦您了。”准备离开。
白意思索片刻,在男人打开门时虚弱地小声唤住他,随后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韩先生。”
出于礼貌,她应该用这样的姿态同他道谢。
韩凇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走廊外的灯光映着男人的侧脸,男人本就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更显凌厉,而那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却是温柔的。
没错,很温柔。
“谢谢你。”白意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松松软软的云彩,轻飘飘的,隔着空气飘到了韩凇耳畔,又像极了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每一个字都落在他心上,叫人发痒。
若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请允许我感谢你。
韩凇微微颔首,眼神似是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只一瞬过后,门被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和那身影一同消失的,还有仅存的温柔。
-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风雪声,像是某种凄惨的嚎叫,让人不禁害怕。
白意心下一阵失落。
人和人啊,多数时候都是短暂的停留,人们只是偶尔从对方的生命中经过。
只是偶尔而已。
很遗憾不能留住你,但能从你身上得到短暂的温暖已是足够。
时间不早,护工进到病房后,大概收拾了一下,又用湿毛巾给白意擦拭了手臂和双腿。
其实也没怎么擦,因为裸露的四肢上全是淤痕和伤口,看着都叫人心惊,加上护士刚给换过药,没剩下多少完好无损的皮肤。
见白意没什么精神,护工识趣地坐在一旁,等着输完液之后喊护士拔针,偶尔用浸湿的棉签给白意润一润嘴唇,又或者调整一下氧气罐的角度,使它不至于太勒。
大约是止痛药没起到什么作用,白意的肋骨处传来阵痛。衣服和身上的淤痕摩擦着,传来的丝丝痛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事情。
大约是这段经历太过痛苦了,白意潜意识里不愿再回想,忍着疼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只是梦里也不觉得轻松,拧着的眉头几乎没有松开过,噩梦不断。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雪霁初晴,病房里也笼着一层阳光,床单被太阳晒出好闻的味道,夹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