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第五年(156)
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即将断裂的丝线,“实在不行,这婚就离了吧,俺们不嫌闺女不结婚……”
付之幸知道对于妈妈来说,能突破世世代代的传统思想,对她说“把婚离了吧”是多么不容易。
妈妈的思想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呢?
她不知道原因。
后面几个月,就如商陆所说的那样,两个人彻底停止了这段关系,只是上下级。
每晚她都沉浸在痛苦中,最痛苦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体不是她的,曾经在那艘破渔船上产生的混沌感又席卷而来。不能这样,她提醒自己。
每天早上她都要若无其事的去上班。
彬彬有礼的微笑下,是一颗哭的皱皱巴巴的心。
开组会时他提问她问题,她回答的利索;电梯偶遇,她礼貌微笑;在路口看到他的车,她假装没看到。
有时商陆会邀请她和万晴、万香盈一起吃饭,她也演的很好,甚至在和万晴、万香盈娘俩分开时,她会假模假样的和商陆拥抱。
但是她知道,那只是拥抱。
拥抱过后,商陆的车停在路边,他沉默着打开车门,付之幸却摇头。
她的身和心不能再跟着商陆一起走。
她不想再这段关系中不清不楚了。
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她问快递员是谁送的,快递员说是一家服装店。她按照快递信息打过去,店员说:“这是两个月前一位客人在店里订下的,信息我们是保密的。”
裙子是银白色的,在月色下反射着粼粼波光。付之幸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影视基地的那一夜,在他的车里,月光下,他的衬衣也是这样泛着粼粼波光。
她穿上试了试,正和身,很衬她的身材。然后她就收起来了,再也没穿过。
再后来,她收到了组内的邮件,是商陆发的。
他在邮件里写道:“祝贺以下同事在三组联合赛中获奖。”
前段时间她们飞驰组、万柿大吉组和大鱼组一起联合举办了公司内部的创意赛,三个组都裁掉了不少人,之前三个组将近三百人,现在三个组加起来一百人出头。
她把过往的作品中做的比较好的几个投了比赛,今天出了结果。
她翻了翻邮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最佳创意奖:付之幸”、“最佳导演奖:付之幸”。
一共获了两个奖,虽然是组内的评选,但她很开心。
万柿大吉组的贺经理还搞了一个小型的颁奖仪式,在报告厅的讲台上,付之幸抱着两个沉沉的玻璃奖杯,旁边站着贺经理和大鱼组的余经理,台下同事给她拍照。
闪光灯闪了几下,她看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商陆。
贺经理向着商陆招呼,让他来合照,商陆穿过人群,站在了付之幸身边。
熟悉的味道在她身边萦绕,付之幸故作镇定的看着镜头微笑。
于是,她有了人生中第一张和商陆一起的合照。
颁奖结束后,她去找陈美鸡兑奖,陈美鸡给她兑换了十张冠创严选的代金券,十张加起来一共有三千块。
付之幸开心的不得了,她在冠创严选上挑东西,她给罗珠买护肤品,给妹妹付之安买零食,给爸爸妈妈买了棉衣,给自己买了一条项链。
从前她是不会买项链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的,她务实,买的东西也是“有用”的。后来,和商陆分开的某一天,她看着那条银白色的裙子,心想到底什么是有用的东西呢?
饿了吃馒头渴了喝水,只维持基本的生存需求,这种是有用的,但是不快乐。2021年的她已经27岁了,今年过后,她即将28岁,还在为一条项链谴责自己胡乱花钱吗?
不会了,她买了那条几百块钱的项链,漂亮的项链戴着她干净的脖子上,她感到快乐,原来享受生活、取悦自己和“有用”一样重要。
十月国庆即将来临,付之幸给妈妈打电话聊天,问今年玉米的收成怎么样,妈妈说挺好的。
聊了没几句,妈妈说:“幸妮儿,我和恁爹想去花城看看你。”
付之幸正在出租屋摆弄着那个叫“蚂蚁工坊”的玩具,听到妈妈这样说,她急忙说:“不用不用,你们别来,我在这里很好!”
然后,她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火车播报声:“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衡阳站……”
付之幸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问妈妈你在火车上?你要去哪里?怎么都到湖南了?
妈妈没说话,爸爸抢过手机,干脆的说:“幸妮子,俺们要去看你,现在正在去花城的车上。”
她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爸爸妈妈竟然从鲁西南跨越几千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她工作的城市——花城?!她第一个念头是,两人一定是做火车硬座来的,因为爸爸妈妈节俭习惯了,在村里连一件破衣服都舍不得扔,非要剪碎当抹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