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出国就轻松一点了。”

“……”

宋昔杳的爷爷说出的话，像掷进湖中的石子，响一声，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然后平静下来，也不流动，像一湖死水般静谧。

啊，原来在这等着呢。宋昔杳想起前不久了和孟繁的谈话，突然，还有些想笑。

然而宋昔杳的爷爷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湖面结上了冰。

“既然你们俩个决定分开，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杳杳还小，你们就算不是夫妻了，也是她的父母，你们……”宋昔杳的爷爷说着，看到宋昔杳脸上怔愣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皱着眉看向宋方庆。

宋昔杳觉得自己此刻被困在寒冷的湖水里，湖面结了冰，无论她怎么锤砸湖面，也不愿裂开一点缝隙。但她身后一直憧憬的后盾，却在此刻出现了裂痕。

“阿杳。”“咔嗒。”

姜玥刚想跟宋昔杳说几句，服务员上菜了。

宋昔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桌上的所有人都看着她，但她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先吃饭吧。”

他们家有吃饭不讲话的规矩，宋昔杳在吃饭时很安静，姜玥给夹的菜她也全盘吃掉，让人看不出自己现在的状态。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宋昔杳很平静地说：“我不想出国，也可以自己照顾我自己。”

宋昔杳的姥爷不赞同“你还小，你妈妈工作调到国外，你爸爸的工作又不在这边，高三那么关键的一年，他们总得有一个要能立马知道你的状况。”

“我想考华大……”

“华大有交换生计划，你到时候也可以交换回来，还不至于像国内那么辛苦。”

宋昔杳没再说话。过了会，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两三天，宋昔杳和宋方庆去学校办完转学手续，宋昔杳让宋方庆把她放下在一家奶茶店前。

奶茶店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但刚好让人不会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痛哭的孟繁。

“你初中不也是自己过的吗？你发烧的时候都不舍得告诉叔叔阿姨，怕他们担心，每次都是我陪你去的。”孟繁接过宋昔杳递过来的纸中缓了口气，继续说：“你高一高二都是自己过的，高三自己过怎么了，大不了搬来我家或我去你家陪你呗……”

宋昔杳看着孟繁的泪水不断住外流，眼睛鼻子都哭红的样子，自己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为什么呀？为什么非要出国呢？叔叔阿姨的多离少聚，怎么到最后还要带上你啊？”

是啊，为什么呢？

宋昔杳那天一整晚都辗转难眠，她想不明白，不明白之前父母是否是真的相爱，不明白他们成为什么非得有一个人带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是在她快高三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明明她都已经想好高三要怎么去拼搏，争取考上华大。如果到时候闻远归还没有女朋友或喜欢的人的话，宋昔杳就向让他表达她的心意。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如同梦幻的泡影，让宋昔杳看到色彩，还没触摸到，泡泡就破掉了。

孟繁哭了一个多钟，最后接受了七年好友既将出国的事实。她决定为宋昔杳做些什么，就上网查了出国留学的注意事项，于是宋昔杳和孟繁两个戴着口罩和帽子，一起逛商场。

听说国外伙食不好，孟繁就给宋昔杳买了很多吃的，结账时宋昔杳想付款，被孟繁瞪着把手机收好。

孟繁还给宋昔杳买了俩个玩偶，说要是想她了，可以抱这两个玩偶，见物思人。当然，也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

孟繁和宋昔杳在宋家一起住了两天，两天后，姜玥就要带宋昔杳出国了。

出门前，宋昔杳站在玄关看了一会这个自己住了十七年的房子，她觉得或许在五年前宋方庆还没被调去北方，姜玥还没被调去的海岸城市时，这里还是一个家。

等待登机时，姜玥还在打电话，忙工作。

孟繁扫视完入机场的每一个出入口后，目光收回到宋昔杳低头发呆的脸上，她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繁站在机场外，看着宋昔杳乘坐的飞机飞向高空，飞机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因为万里无云，所以空中没有飞机拖拽出的云痕，让人觉得根本就没有飞机飞过。

但孟繁身边的人却还是一直抬着头，看着飞机离开的方向。

“你刚刚怎么没去见她？”你有跟闻远归说吗？

“算了。”……算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

“她没说，就不打扰她了。”我跟他也没很熟，就不打扰他了。

孟繁不知怎么，刚蒸发掉的泪水又重新涌上。她叫的车到了。

离开前，孟繁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闻远归，但对方的上半张脸被鸭舌帽的阴影遮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