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念归人+番外(146)
酒会的中央有个小舞台,杨司令请的客人到齐后,几个脸被涂成煞白的穿着华丽淡紫色和服日本女人登上了舞台。
姜培生给杨司令敬了杯酒,扫了眼三个日本人后,放下酒杯离开大厅径直走到外面的小阳台上。
婉萍跟着姜培生出去,见到阳台上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婉萍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妈的!”姜培生鲜少地在婉萍跟前爆了粗口,他从衣服兜里掏出细雪茄点上,站在阳台上抽了半根后才说话:“军统和日本宪兵队的人,妈的蛇鼠一窝。”
军统,全名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说的是调查统计局,但实际干的更多的是绑架、暗杀、搞情报之类的工作,姜培生一贯不怎么喜欢这些人。但在天津有军统的人也是很正常,但为什么会还有日本宪兵队的,婉萍就实在想不明白了。按理说日本人打败仗应该已经被赶回老家,现在怎么这些人又大明大放地出现在这里呢?
“日本宪兵队为什么会来?”婉萍也不禁皱起了眉。
“我之前就听了风声,说老头子有意要留下一部分日本人做高参,将来专门对付共党。现在看来这消息是真的。”姜培生狠抽了两口烟,压着声音跟婉萍说:“你说这算什么事?我们拼死把他们赶走,扭个头这帮人又被请回来。国防部这些混蛋!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门之隔的酒会大厅里衣着华丽的女人正舞动着金色的小扇,清脆的小调传进阳台。可音乐半点也没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姜培生反而是听着愈加烦躁,把雪茄头扔在地上骂:“吊丧似的鬼叫,难听死了!真他妈晦气!”
“我们回家吧。”婉萍拉住姜培生的胳膊。
姜培生点点头和婉萍回到酒会上,他又给杨司令敬了杯酒,说句身体不太舒服就先行离开。婉萍走得慢了两步,听见杨司令对旁边的日本翻译说:“岗村先生不要在意,姜培生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欣赏不来《滕娘》这等艺术瑰宝。您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胜利者需要以这种恭敬甚至于讨好的姿态来面对曾经的侵略者吗?婉萍心里只觉得一阵烦躁,快步跟上了姜培生的脚步,两人从利顺德大饭店里出来。
他们正要上车时听到一声尖叫,姜培生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几米外六七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正围殴某个人。
“干什么呢!”姜培生呵斥了一声。
打人的停下手,姜培生和婉萍走上前。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瞧着像是一对母子,路灯下婉萍见两人脸上都是鲜血,急忙蹲下身从手包里掏出手绢,压在老妇人的正在流血的额头。
妇人颤抖的手猛然要抓住婉萍的手腕,婉萍被惊得后退半,姜培生连忙上前把人挡在了身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杀了小鬼子岗村!”年轻男人叫嚷着,他大概 20 岁出头,长脸,薄嘴唇,眉心有颗红痣,短短的头发,冬天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蓝色外卦,刚要爬起来就被旁边的人一脚踹倒。
姜培生蹙起眉头,翻眼看了动手的人,老太太手捂在流血的脑袋上,啜泣着说:“我女儿被日本人糟蹋死了……她才十六岁啊!在街上好好走着……就被日本人抓上车……被活活地糟蹋死了……”
“我妹妹惨死没人管,那个日本人今天又成了你们的座上宾!”年轻男人向着姜培生大声吼:“这是个什么道理!不是打胜仗了吗?不是说我们打赢了日本人吗?你告诉我凭什么他不用偿命!凭什么我们要讨个公道还得被打!”
听到这话黑色中山装又要去踹,可脚刚抬起来,就被姜培生一巴掌抽在脸上,力量之大打得他身体一歪摔在地上。姜培生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卷钱,塞给跟在身后的副官刘章,说:“带人去医院。”
老太太听到这话以为姜培生是要给她申冤,伸长手拖着身体往前爬了两步,哭喊:“官老爷求求你了!我女儿死得冤呀!她才十六岁……就只是上街买一包盐啊……”
姜培生紧咬着牙关,婉萍听到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但停顿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握着婉萍的手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婉萍的手上染了老太太的血,姜培生帮她细致地擦掉,然后将手绢团成一团,从车窗里丢了出去。车子发动后婉萍扭头看着被甩在后边的母子,又一次想起了死在上海的朱荞朱穗姐妹。
“我这个生来自由的不列颠人被迫忍受这一切,为的是要替古代法老找金子。”婉萍说。
对于婉萍冒出来的这句话,姜培生没反应过来,侧头问婉萍:“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