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吻(124)
行车时的自然风吹拂在脸上,送来初冬的轻寒,沐浴在阳光照耀的空气里,呼吸何其舒畅。施慕侧脸望着祁纫夏,不禁忆起早几年见到她的情形。
真正有印象的见面,其实是李晁南的那次聚会。当时的祁纫夏站在谈铮身边,似乎和场合中任何一个男性的女伴都没什么两样,安静温和,谦逊礼貌。
她眼里确无借身边人之势向上攀爬的野心,但施慕同样不相信,她会安于待在谈铮身后,做个籍籍无名、朝不保夕的女朋友。
祁纫夏慢条斯理地往手上戴手套。
高尔夫球专用的手套,主要功能是防滑和透气。但在今天的温度里,似乎还起了些保暖的效果。她顺带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正是上午九点十分,距离约定的期限,还有整二十分钟。
“你今天也没带别人?”祁纫夏问道。
“这里能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何必费那种麻烦,”施慕慵懒一笑,“跟你打个赌——只要你方圆五十米之内有活的异性,绝对会上来和你搭讪。”
祁纫夏听见“打赌”两个字,本能地感觉排斥,忍不住反驳:“这能认识到什么好人?”
施慕无谓道:“看运气喽。有可能是身高腿长的帅弟弟,也有可能是秃顶黄牙油腻男。后者倒还好办,大不了球杆招呼;如果是前者……”
她说着就弯眼而笑,“祁总,你确定你把持得住?”
施慕和祁纫夏相熟,不能算很久,开起玩笑却毫不忌讳。除开她本身性格如此,自然也有别的缘故——
能问出上句,是因为施慕确信,祁纫夏还真就把持得住。
果不其然,她迎来一句还之彼身的回敬:“我争取坚持得比施总久一些。”
直到正式下场打球,刘晴才向她们介绍了随行的年轻男人,原来是她上趟出差途中结识的情缘。
男人姓张,年纪比刘总小十三岁,是黎川大学法学院的在读博士,行为举止还算大方,礼貌地和在场几位女士问好。
几人不约而同地表示了赏识,但到底没说什么般配的套话。毕竟在当事人嘴里,用以形容当前关系的词语,依然是“朋友”。
真正挥杆打起球时,祁纫夏用一己之力证明,她此前说自己球技堪忧,绝非自谦。
且不说按照标准杆数打球进洞,就是那种飞出去无影无踪的球,她的杆下就出了好几个。
打了三十来杆,祁纫夏实在不好意思继续丢脸,便借口吃点心喝水,中途离了场,让球童开车把她送回了餐厅。
她和高尔夫的渊源很浅,前二十几年里,对它的规则和技巧几乎一无所知,直到回国之后才有所接触,但也始终兴致缺缺。陆续碰上几位喜欢打球的客户,赶鸭子上架似的学了一阵,才勉强过了及格线。
祁纫夏预估自己今天不会再下场,摘了手套和帽子搁置一旁,给球童付过小费,就在餐厅里安然坐下了。
这里的餐厨品质倒是不错,祁纫夏随便点的一道沙拉,酱汁味道深得她心,本想随便塞几口了事,吃到后来,反倒深得其美味,不亦乐乎。
俱乐部是会员制,餐厅自然也是非会员不能进。上午这个时间点,正巧夹在早餐和午餐之间,专程来这里吃brunch的人寥寥,偌大的餐厅里,只坐了两三桌。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头顶忽有一道声音。
祁纫夏寻声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生,同样的打球装扮,清爽帅气,看起来还是学生年纪。
放着周围的空座位不坐,偏偏要和她同坐一桌,究竟是什么心思,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祁纫夏微微一笑,并未戳破,只对他说了一句“请便”。
“你……一个人来打球?”
落座之后,男生试探着问。
祁纫夏难得有和陌生人闲聊的耐心,放下手中的叉子,“不是一个人,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
说话时,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总觉得这个男生大概还是学生年纪。对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自我介绍是师大音乐学院的大三学生,对高尔夫有点兴趣,自己来上练习课。
这个俱乐部确实有对外开放的练习课,不过课时费高昂,尤其对于在校大学生而言,两个小时的教学课程,就能花掉一整个月的生活费。
除非家底殷实,或是兴趣相当强烈,否则抛开市区内性价比更高的练习场不去,特意选择此家俱乐部,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祁纫夏却已无暇深究。
无论是腕间的手表,还是餐厅墙上的挂钟,都清清楚楚地显示,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半。
距离她给谈铮划定的限时,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