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我们离开了偌大的将军府。

走时，子阔执意要带着他的剑。子阔说，嬉颜，这剑随我征战数年，我舍不下。

我们在一处幽静的山林里盖了间茅草屋，粗粗围一圈篱笆。就此安了家。他脱掉盔甲，我，洗尽铅华。

平日里子阔会去山间打些野味，肉打牙祭，皮剥下留着。离这儿十里是北国的一个小城，皮子攒多了就拿去买，买些日常必需的柴米油盐。

闲暇时间，就在平坦些的地方开垦农田，种上稻米。子阔特意挖了个小小的水塘，说是要种是莲藕，等莲花开了，看美人莲花谁更娇艳。

我幸福的笑着，一脸娇羞。

日子在平平静静中过了大半年。半年间，子阔的腰间日夜悬着那把随他征战沙场数年的宝剑。

那日，子阔拿着攒了一个多月的皮子去了小城。我拿着铲子想把一朵野花移到院子里。正忙忙碌碌的时候，子阔突然回来了。手里提着几颗圆圆的东西。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什么。”子阔把手里的东西用力扔在我面前。那些圆圆的竟然是人的脑袋——有老人，妇女，甚至，婴儿。个个狰狞恐惧，他们不甘心死去，他们怒目圆睁，他们满脸哀怨。

“子阔，快拿开，我怕，我怕。”我双脚蹬地，拼命挣扎着往后退。

“你怕？你怕什么？北国亡了，你可知道？我的国家，亡了。”子阔大声地冲我吼，“不是为了你，我怎会隐居山林，有我在，北国怎么会亡？祸水，红颜祸水，你说只要我离开战场，南国就会和北国永结和平盟约，我信了，可现在我的国家，生灵涂炭！”

不，子阔，不是这样。他答应过我，王，明明答应只要你离开战场，就和北国交好。只是我不知道，那个将我送进勾栏的男人，不仅变得狠心，残忍，而且不守承诺。曾经，他可是一诺千金，不然，我怎么会信？怎么忍心将你推入这不忠不义的深渊。

可是，子阔，这些话我该如何对你启齿？

“你可记得孟将军？”子阔，我只能这样说，“四年前在战场被你手刃的孟将军，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

子阔一脸震惊：“所以你来北国是为了复仇？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亡我北国？”。

“是，为了复仇。”微微浅笑，我在倾听，倾听两颗心碎裂的声音。

“那么，你对我的爱也是假的？”子阔声音酸涩。

“你认为我会爱上杀兄仇人么？”我反问。

“啊——”撕心裂肺的仰天长啸之后，子阔抽出腰间宝剑，剑尖直指我心口：“为你负尽天下人，我，好悔。”

“是么？我也好悔。”我笑着把胸膛送上剑尖。子阔，我好悔，悔不该爱上身为杀兄仇人的你。

血在白衣上开出一朵红莲，妖艳灿烂。

“嬉颜……”子阔抱着我，慌乱的把手按在伤口上，企图阻止血的不断涌出。

用尽最后的力气，我把唇附在他耳畔，轻语：“子阔，对不起。”其实本来想说，子阔，我爱你。可是话到唇边，吐出的却是：子阔，对不起。

子阔，你为我，负尽北国天下人。我却为活在南国的天下人，辜负了你。

英雄美人，自古风流。

只怨，造化弄人。子阔，是北国英雄，嬉颜，却是南国的美人。

我闭上眼，垂下今生最后一滴泪。

第5章 短篇（五）

宝儿找到夏林时，他在参加一个聚会，尽管聚会的人很多，可宝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俊美：脸形棱角分明，线条刚毅，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柔媚却不损阳刚之气。眼波流转间，不知扰乱了多少女子的心弦。

“夏林，原来你现在叫夏林。又见到你了，真好。”宝儿欢喜的扑到他身边，伸手抚上夏林的脸，轻声喃喃。

“哦,我们以前见过?”夏林一脸怀疑的看着宝儿。

“怎么不曾见过？你忘了吗？我是宝儿，你的宝儿呀！”宝儿着急的说。

“我的？宝儿……”夏林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一脸暧昧，“原来是宝儿，我记得了。”

“真的？”宝儿欣喜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变了这么多，难得你还记得我。”

“嗯，是变了很多，不然你这样纯净剔透的妙人儿，我要是见过，怎么会不记得？”夏林的唇附在宝儿耳边，声音带着笑意，“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今晚，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宝儿不解的问。

“呵，这么心急？那我们现在就去。”夏林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