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情(124)
不知过了多久,他脚步沉重地迈开。
路过垃圾桶,惶惑的视线落向花盆中艳丽明媚的黄水仙,他想,别在它的手里凋谢。
离开后,一盆黄水仙静静摆在垃圾桶旁的石阶上,等待着它的有缘人。
晚上,做饭、吃饭。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不管周轩说什么,杨沧总是说离婚。
他想,他在经营婚姻方面,做的真是太糟糕了。
是不是他原本就不该走进婚姻,无论和任何人,他身体里,不是有张小燕常说的“你和你爸一样无能自私”的血液吗?
深夜十一点多,他起床上厕所,回去时本要躺下,瞥见安睡却拧着眉心的杨沧,忽然僵住。
脑海被茫茫雾气笼罩,她的身影拨开一道清明。
借着窗外的凉凉月色,他的视线落在她艰难侧身睡觉的姿势上,她蹙着眉心睡的很不安稳,腿脚肿胀,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
他骇然发现,这个曾经张扬无畏、艳丽风情的女人竟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孱弱了。
意识到这个变化,周轩手脚冰凉坐了彻夜。
在杨沧再次说离婚时他望着她。
“好。”
第49章 相亲 不重要,都过去了。
49.相亲
离婚变成了杨沧的口头禅, 她自嘲自己原来也难逃在婚姻里变成一个无聊女人。
博取丈夫更多的爱?
她想自己大概还没有差劲到那种地步,只不过在周轩说好的时候,还是耳鸣了好一阵, 身下坐着的木凳变成了虚软的棉花,她陷在虚空里没有着力点,只呆呆地望着他, 试图从他平静的目光里回味他刚才说了什么。
她咬了口水煮蛋, 说:“周轩, 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办离婚?反正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你就是不情愿的,现在又有什么好犹豫。”
“你确定?”
“我要离婚。”
“好。”
多么繁复的请求,多么干脆的回答。
她覆在孕肚的手在抖。
对面桌下, 周轩的手紧攥着膝盖, 指尖泛白,眉眼却是轻松,他想他该为两人开心, 他们终于要解放了。
杨沧回到她原本就潇洒、恣意、任性的生活, 做回无人敢伤害的杨沧,而不是周轩妻子, 而他自去面对他现实又充满麻烦的人生,他习惯了所有的意外和波折,并平静地想这个麻烦他也能顺利解决。
杨沧眼神冰冷, 讽笑问:“今天怎么这么爽快?”
就因为她说傅一璇的自杀和她有关?杨沧心觉可笑嘲弄,又觉得不重要了,不管什么缘由都跟她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离婚?”
周轩:“你说, 都可以。”
她冷哼。
一个普通乏味的九月,结束了离婚冷静期,两人再次坐到了民政局。
从陌生、抵触、厌恶的情人节, 到现在泛着薄薄冷意的初秋,两人在民政局的时候似乎温度总是不高,人都裹挟在冰凉凉的空气里。
周轩回忆两人仓促而又荒唐的婚姻,似乎只有热烈的夏天很清晰,黏腻的热汗、相携的十指、河边的晚风,不过蝉鸣声消失的太快,河边的柔和早已消失在了某个夏风沉醉的夜晚。
接过离婚证,他沉默又复杂地盯着。
轻吁一口气。
好,一切都结束了。
跟着,杨沧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伤口刚愈合的右脸。
那力道狠厉疯狂,离婚证直接从他手中打飞。
火辣辣的痛意让周轩半边脸瞬间就麻了,耳朵嗡嗡嗡地发出一阵耳鸣的声音,他怔怔抬头,对上杨沧满含冷意、嘲讽、尖锐又居高临下的目光。
一瞬间,一个疑问袭上心头。
面前对着他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尖锐锋利的女人,真的喜欢过他吗?而他又在可笑的不舒服、迟疑、徘徊什么,这场婚姻本不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吗?
他太知道什么能刺痛她了,他太明白怎么才算是彻底结束这场荒唐的关系。
离婚?
那算什么结束。
他要彻底抹杀她那莫名的爱意,他要她的眼里再无那日照片里的怅惘、迷茫、落寞,他要用更加尖锐冰冷的讽刺和冷漠彻底浇灭她眼里那对他已经缥缈弱小的火光。
他轻描淡写道:“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杨沧,你平安了。
她的脸瞬间发白难看,他知道她误解了,却有一种欣慰的的平静和歇斯底里报复的畅快,两种情绪此消彼长,凝结成看清一个事该怎么做后,可以比任何人都冷漠、决绝、狠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