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2)
他被派遣到了这个医学研究中心,作为主持这个研究中心的将军的副官,这个小镇的纬度很高,冬天非常寒冷。开始他不清楚这个看上去像个废旧的炼钢工厂的建筑,是什么样的实验基地,他曾经陪同元首巡视过几个大的集中营,那里哀鸿遍野,随时随地进行着□裸的屠杀。
他眼中死人司空见惯,早就已经麻木,他记得陆军将官高级预备学校里,老师曾经讲过,战争不就是如此,死亡之神挥举着他的镰刀,有些人悲惨的死去,有些人在他们的尸骨上铸就荣耀,他的荣耀已经随着他不能再精确瞄准的右手逝去,当然他还可以是个优秀的战士甚至是个前线指挥作战的将官,但那不是他的目标和理想。
相比较而言,这个集中营占地面积不大,这里的战俘只有女性,她们来自不同的国度,有着各式各样的发色,有的苗条,有的丰满,有的纤瘦。同样的是,她们都很年轻。每个月,都会来一辆军用卡车,满载着这些各色的年轻的女孩驶入围栏里,烟囱里冒出的浓烟和焦油的气味,仿佛在沉默无言的告诉他,她们将去往何处。
很快的,他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以种族血液里所特有的近乎刻板的严谨态度,认真地履行着他的工作使命。他经常得到将军的赞赏,因为他总是很冷漠,面对冰冷的死亡不会畏惧,面对温暖,也不会感到喜悦。
每一个女孩在刚进入到这里时,都会经过一次详尽的体检,军医们在记录着大到她们的身高、体重、头发和瞳孔的颜色,细到她们指甲的宽度和长度,每一粒牙齿的大小,和每一个私密的尺度。她们不得不在这些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这一天,负责记录的副官请假,他承担了记录的工作。在他的眼里,她们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在死之前,能为伟大祖国的医学事业做出一点贡献,或许这些研究能够救助前线的伤员,有时候他会这样想。
他甩甩手腕,长时间的记录让他的手有些酸痛,这些表格太过复杂,如果拿枪射击,他的手腕从来没有酸痛过,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突然坏到极点,门开了,面前站着今天的第49个。
“名字?”他头也没抬的问到。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女孩的回答让他抬起头,因为她的话不属于他的语系。他打量着她,女孩是被推了进来的,她刚刚在淋浴房里洗过澡,浓密的黑色的短发都没有干燥,就被带到了这里。他无法知道她叫做什么名字,因为他听不懂她的语言,这所营地里面没有人懂得东方的语言。
“这只是检查。”他说。
她显然听不懂他的话,就那么倔强的站着,她双手紧紧抱着□的胸部,她乌黑的眼睛很像他养过的一条军犬,那是只血统纯正的牧羊犬。
“脖子上戴的是什么?”他眯起眼睛问到。她的胸前戴着一个银色的东西。他一把拽了下来,是个小小的天使,“东方人也信仰上帝么?”
他的行为激怒了她,她伸手去抢夺她的项链,那速度很快,出乎他的意料,这点更像他的狗一样,她死死地守卫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得让她知道,来到这里的人,早已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生命、自由或者任何别的东西,都将听命于人。她尖锐的指甲在他的右手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抓痕,他拿起手帕按在手背上,出了一点血。
“上尉,您受伤了么?”
“不,没有。”他灰绿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她,将这个沾上他血的银链子装进了塑胶袋里。
名字—芙丽,编号—S-49,他用钢笔在上记录着,他对自己为她起的这个名字颇为得意,那是他的爱犬的名字。
两个穿着白色军医服的士官,把她带到了里屋。
检查室里面传来了她的吼叫声,厮打声,和玻璃器皿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负责检查的军医们,显然也不比他好多少。对于这样一个不合作的试验品,往往有被废弃的危险。
他站起身来,敲了敲检查室的门,“喂,伙计,对我的小狗温柔一点。”里面的声音渐渐停止,她终于在麻醉针的作用下昏迷了过去……
这一周,是好日子,因为将军接到总部的命令去开一个医学研讨会议,要几天才能回来,集中营里的士官们可以放假,出去寻找点什么乐子,有的人跑到几十里远的镇子的酒馆里喝酒。把一切都安排好,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的狗,这个季节,通常他会带着它去雪地里狩猎野兔和松鸡。
于是,他来到关押她的监房,“芙丽。”他叫到,她没有听懂他的话,可她意识到了他正望着自己,她吓得浑身发抖,瑟缩在墙角上,因为以往被叫走的女孩很少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