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里涂芩咕哝了一句,又想抬脚踹人。
谢斋舲也再次笑着把她脚摁下去。
他很贪恋这一刻。
所以,在雨彻底停了以后,他放任自己睡到四点,火炕的温度慢慢凉了,才揉了揉她的头:“起来了,雨停了。”
不能等天亮了一起出门。
虽然这里都是老弱病残,金奎金五也不是会到处乱说的人,但是毕竟不好。
涂芩迷迷糊糊地应,翻了个身继续睡。
谢斋舲又推了推她的肩:“起来了。”
涂芩的反应是直接一抬手,那姿势绝对是要打人。
谢斋舲又有点想笑了。
她的起床气真的不小。
“再不起来火炕要凉了。”他还是决定把她叫醒,“会感冒。”
“哦……”她嘴里应着,伸手在空气里扒拉了几下,终于睁开眼。
表情有些懵,第一眼先看了看窗外:“……好黑。”
“四点。”谢斋舲已经起身,睡了一晚上加上之前的衣服是半湿的状态,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很狼狈。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披着浴袍出去。
“起来了。”他先一步出了屋,试了下大厅的开关,大厅灯是好的,半掩着门光线照进屋里,“回工作室洗个澡继续睡。”
涂芩眯着眼蓬着头抱着被子发了一分钟呆,才哼唧着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去拿晾在那里已经干掉的外套和披肩,收拾好出屋,看到谢斋舲坐在门槛上仰头看着外头的天。
涂芩就走过去一起仰头。
“……好黑。”连最起码的星星都没有。
“还得下雨。”谢斋舲起身,出屋,“不知道进村的路有没有塌方。”
“章姐明天就过来了。”涂芩跟在他身后,凌晨很冷,她看了一眼谢斋舲的短袖,把披肩递给他,“你披一下吧,我看着你的样子就觉得好冷。”
衣服皱的肚脐眼都出来了。
不过他腰线真的挺好看的,侧面看弧度惊人。
谢斋舲:“……”
他拉了拉T恤,没接披肩:“跑两步就到了,我先送你回去。”
T恤已经皱巴的顾头不顾尾,他扯了一下领子就直接拉到了肩膀。
涂芩又看到了他左边锁骨的线头纹身。
他左边手臂上的线头是纹在内侧的,不抬手臂就看不到,再加上细,视觉冲击没有锁骨那条来得大,今天再次看到锁骨上的这根打了一个结的线头,涂芩就多看了一眼。
谢斋舲低头看到她在看他锁骨,就也看了一眼。
“你这个……”涂芩指着那个线头,“是左边手臂到锁骨纹了一条线吗?”
为什么会选那么奇特的花纹。
“结绳记事。”谢斋舲指了指锁骨上的结,“我左边有伤疤,就绕着伤疤纹了一段数字。”
用结绳记事的方式。
涂芩:“记录受伤的日期?”
谢斋舲:“刻下被领养的日期。”
所以,是烙印,不是纪念。
涂芩就没有再问,谢斋舲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了一场暴雨的山间凌晨起了晨雾,世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于是,谁都没有再开口。
只是聊胜于无的路灯下,两人在微凉潮湿的晨光里,身影交叠,脚步和谐。
***
涂芩溜回工作室神不知鬼不觉地,上楼以后还在二楼窗户对院子里的谢斋舲挥挥手。
天还是很黑,她只看到谢斋舲也冲她挥了挥手,似乎还笑了一下。
应该是臆想的。
毕竟那个亮度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昨天一天心绪起伏了太多次,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情绪很饱满。
或者说,很新鲜。
今天这一整天忽上忽下的情绪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她是真的对谢斋舲动心了,不是那种模模糊糊的心动,这一次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这一次她和谢斋舲其实已经走得很近,她也下意识排斥过,可确实,没有到恶心想逃离的程度。
可能和谢斋舲的态度有关。
他的眼神和行为其实已经很明显,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把自己放得太低,他说她可以每天问他一个问题,靠近的过于小心翼翼,以至于她的攻击性就小了很多。
而且,她有些难受。
她见过谢斋舲的优秀,也知道他那些优秀背后的故事。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健壮男人,被所谓的养育之恩禁锢得无法动弹。
他没有喜不喜欢,也不知道自己难不难受,只会在她很轻巧地说出苦孩子的时候,闭上眼睛咽下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