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釉色(2)
宋明珠赶紧说了句抱歉,往屋子里退。
她脸有点烫,也许是阳光晒的吧?
她捂了下脸,咚咚咚跑上了三楼,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干干净净,爸妈知道她今天回来,已经提前打扫过了。
床上铺了凉席,放了一床单薄的空调被,旁边还有个电风扇。
空调开了,半晌温度也没降下来,宋明珠索性开了电风扇,对着它吹,脑海里却都是那沾了水的腹肌。
她摇了摇头。
“他是谁啊?”
是爸爸的徒弟,还是爸爸的客人?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客人。
然而客人为什么要在她家洗澡?而且,家里楼上楼下都有洗手间,干嘛去后院冲凉水澡?
宋明珠很想去问个究竟,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她侧耳听了听,好像听到了她爸爸的声音。
旋即,那声音更大了,是在喊她:“明珠,明珠你回来了吗?”
宋明珠立马下楼。
她爸爸是个瓷痴,一辈子除了做瓷器,什么也不会。他手艺精湛,就连快要失传的薄胎瓷,他都能做得很精致。
薄胎瓷是瓷器里最难做的,它最薄只有零点二毫米,整个工艺四十几道程序,全部都要手工。
这个学都学不来,能做薄胎瓷的,都是天赋极佳,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她爸爸就是其一。
“爸爸!”宋明珠扑过去,抱住了她爸爸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她爸爸宋良有点消瘦,中等个子,似乎承不住女儿这样的冲击,哎哟一声:“怪热的,我一身汗,松手松手!”
宋明珠这才松了手。
她的余光,瞥见一楼客房的房门开了,身材高挑的男人,立在门口,往这边看了看。
他穿了件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戴上了无框眼镜。
他表情淡漠,瞧见了宋明珠的目光,他只是轻轻点头。
宋良就笑道:“明珠,还认识你阿泽哥哥吧?”
宋明珠吃了一惊。
汤泽?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都有点结巴了:“阿、阿泽哥哥。”
“你好,明珠,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刚才很抱歉。”他的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
宋良又道:“你阿泽哥哥说,出来找找灵感,就在我这边帮忙,他住在家里。”
宋明珠哦了声。
日头偏西,她爸爸把买回来的菜都收拾了,要给女儿做大餐。
宋明珠去步行街,接她阿妈下班。
她一边走,一边想心事。
“原来是他。”她脑海里仍在想着汤泽。
要说起来,她当初励志要考北京的大学,也是因为汤泽。只可惜,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就听说他谈了个女朋友。
宋明珠很要强,到了北京之后,没有去找过他。
他好像也不知道她在北京念书。
汤泽的外公外婆,是宋明珠家的邻居。他们夫妻俩都很普通,却生了个极其漂亮的女儿。
那位漂亮的女儿也好胜,考到了北京的学校,嫁了个有钱人,生了个儿子,也就是汤泽。
汤泽寒暑假,都要到瑶里来小住,因为他爸妈生意特别忙,他爷爷奶奶人在国外。他不到外婆家,就要和保姆在一起。
他比宋明珠大七岁。
宋明珠从小就是个漂亮、会撒娇的小姑娘,汤泽自然愿意带着她玩,宠着她、让着她。
她没有亲哥哥,汤泽便是她哥了。
从那之后,宋明珠每年都期待寒暑假。特别是她念初中,情窦初开的时候,期待里又带了三分忐忑。
汤泽是她第一个暗恋的男孩子。
只是,宋明珠初三的时候,汤泽的外公去世了,很快他外婆也走了。
从此之后,他寒暑假就不来了。
宋明珠还听说,他大学还没毕业,他妈妈就因癌症而去世了,给他留下了很丰厚的遗产。
他毕业于中国美院,一直从事绘画工作,还开过画展。
宋明珠哪怕无心,也偶然能听到别人说起他。
说的人,还是他家邻居——汤泽的舅舅和舅妈。
只是,外公外婆去世之后,汤泽跟舅舅一家不怎么来往了,他没有再来过。
汤泽一直在北京生活、工作,宋明珠也在北京念了四年书,却从来没见过。不成想,他们又在瑶里遇到了。
她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他今年都二十九岁了,结婚了吗?哪怕没结婚,也该有个稳定的结婚对象了吧?”
然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宋明珠就这样出神,到了自家的小店门口。
已经是傍晚了,旅客更多。
宋明珠进了店,店里唯一的一个营业员不太认识她。毕竟,做营业员的人流动性很大,她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