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你觉得每一天都很煎熬的，”她哽咽着，带着哭腔，“你只觉得我把你扔到你舅妈那儿，受了一点委屈，你就割腕闹自杀，我呢？”

“我要工作，工作之余要兼职，要尽快还钱，要忍受亲戚的白眼，回家还要担心你的情绪，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都扔了，连厨房的菜刀都要锁起来，为什么啊？温漾，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就都得我来承受啊？”

“我连死都不敢死，我死了你怎么办？那八十万谁来还？”

她眼里的泪一颗颗掉着，眼眶很红，近乎崩溃地喊，“温漾，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温漾沉默地上前，抱了抱妈妈，声音很低，“对不起妈妈，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落在她的耳朵上。

她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背，将那句“能不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换成了，“你是自由的。”

你自由了。

姜烟。

第41章 “跟哥哥回家好吗？”……

下午三点， 新恒公司。

许珩一边修改方案，一边接起电话，“喂？”

“你好， 是温漾的哥哥吗？”

“是。”

“我是温漾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温漾今天下午还没有来上课， 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

许珩动作顿住，隔了好几秒， 才语调缓慢地询问：“你是说她现在不在学校是吗？”

“是的。”

“……抱歉， ”他直起身， 将一旁的外套拿起，朝外走，“我忘了跟您说了，温漾有点感冒， 我带她去看病了，想请两天假，您看可以吗？”

“哦哦， 在你那边就行，我主要是想确认一下学生的安全。”

从工位离开时，无意间与正端着咖啡过来的同事撞了一下， 溢出的咖啡瞬间溅在了许珩白色的衬衣上，洇湿一片。

“我靠——”

那人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注意，你快去处理一下吧，这个天气弄湿了会感冒的，你这衣服干洗的钱我赔……”

许珩像是没有注意， 只是朝着电梯的方向走。

“哎，许珩！你去哪儿？”

那人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却没换来半分注意。

-

回延和的航班是七点，延误了半小时。

温漾从机场出来时，天色早已黑透了。

她跟在人群后面，沿着公路走了一截，对来揽客的司机充耳不闻。

不知走了多久。

她视线渐渐聚焦，才注意到自己争站在天桥上，脚下车流川流不息，四周到处是行人。

渐渐的，那些缥缈遥远的声音重新传入耳朵里。

她的思绪慢慢回笼，拿起手机，看见了许许多多的未见来电与短信。

还未来得及给哥哥回电。

下一秒，手机再度震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有一瞬的风声，紧接着风声消失，只剩下粗而沉的呼吸声，像是奔跑过许久后停下来的喘息。

“……阿漾？”

声音里透着不确定与担忧。

“哥哥。”

温漾唇动了动，念出了口型，但其实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咽喉滚了一下，正要重新开口。

那边却先出了声。

“阿漾？”

“你在听吗阿漾？”

哥哥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从容，但尾音的颤抖却还是泄露出一丝着急的情绪。

他竭力维持着冷静的语气，问：“阿漾可以告诉哥哥你现在在哪儿吗？”

温漾视线茫然地略过四周，说：“我不知道，哥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没关系，阿漾，没关系。”

哥哥的语调比往日要仓促一些，安抚着她，“给哥哥发定位好吗？阿漾。”

“好。”

正要挂断电话。

哥哥却忽然道：“别挂，阿漾。”

温漾的动作顿住，好像有点不解，“为什么？”

“别挂，阿漾，让哥哥听见你那边的声音，行吗？”

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含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乞求意味。

“……好。”

温漾回答。

她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坐在天桥上，腿从栏杆下穿过，轻轻晃动着，目光垂着，望脚下不断向前的车流。

手机里是哥哥那边的声音，有呼吸声、脚步声还有周围吵闹的人声与车声。

她听着听着有些走神。

直到哥哥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

“阿漾，哥哥接你回家。”

不止是手机里的，是近在咫尺的。

她侧过眸，看见哥哥就这样蹲在她旁边，神色还是温和的，只是眼尾不知道为何，有些发红，像是风吹的。

“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温漾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眼尾。

“今年延和太冷了，风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