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敛(97)
江予池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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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的斜阳日光在天边消散时,盛吟已经在楼下踯躅了好一会。
盛吟约修电路的维修师傅是预约的傍晚六点半。
今天上午,沈敛止发了信息,跟盛吟说要去他家直接过去就行了。
他家的房门密码也发了过来,还是原先的X,X,0,5,2,2,和上次盛吟看到的那个密码一样,一数未改。
5月22日,盛吟的生日。
她也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沈敛止还记得她当时随口说过的话,现在还用着她这个前女友的生日当密码。
盛吟坐在小区一角的长木椅上。
浅绿色的毛呢外套将她融入在小区的常青绿植里面,像灰蒙天里跟着黯下的花芽。
已经快到六点半,盛吟不想打电话去催维修师傅,也不想回沈敛止信息。
数个小时的犹豫,不决的人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命运女神福尔图娜。
古罗马的旧时神话里,女神福尔图娜的方向舵会转动,以此获悉或是向左的不幸丛生,或者是向右的幸运眷顾。
就像福尔图娜真得知道她的疑难一样。
盛吟看着她手机这时的陌生来电,指尖向右划着接起了这通话,“......是预约好过来维修电路的师傅吗?”
攥着手机,盛吟答着,“是现在过来了吗?对。我现在在楼下。”
微微悬着的天平开始倾斜,盛吟听到电话那头维修师傅对着她连连抱歉。
等着的方向舵好像已经在转,盛吟跟维修师傅确认,“你临时有事?......没事,好,那师傅你明后天有空联系我就好了。”
小区行路灯的光亮起,盛吟慢吞吞地放下挂断通话的手机。
脚尖在长椅下犹豫地踮着,盛吟攥着手机还是纠结着。
“在这坐着干什么?”浅淡的声线好像伴着行路灯的光线而来。
盛吟抬起头,看着沈敛止站在离她七八步远的地方。
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板正的检察制服,挺括而利落的衣着,在他高峻的身量上显得孤松而立。
下过雨的天气应该挺冷,沈敛止看着盛吟冻得微红的鼻尖,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没看到信息?”沈敛止走过去。
他看着犹豫的盛吟,她的脸上实在是很明晃晃的带着心事。沈敛止想了下,低声问她,“怎么了?”
听出了低沉声线里带着的柔和。
想起唐乐年提起的沈峻,有些不知道什么感觉。盛吟转开脸,不再去看沈敛止脸上担心的模样,“是你,没看到我信息吗?”
她发给他的信息,只有那笔滑稽的六百六十六块转账。
“看到了。”沈敛止有一瞬的沉默。
他垂眼看着她发着红的鼻尖,动作却没犹豫。
黑色的风衣带着厚重的暖热从盛吟肩上沉下扩延至全身,沈敛止把外套披在盛吟身上。
他坐在长椅上,坐在她身旁。
盛吟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尖有些酸,她想问他,“沈敛止,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在国外的时候,在回来的之后。
在月亮湾,在那个园区的讲座会场,在G大安静漆黑的教学楼,在凌晨五点的救护车旁,在北环大道,还有,现在。
沈敛止是上了一趟楼之后,又折返下楼的。
想找一个人,能为什么,只是因为想见那个人而已。
沈敛止不太知道为什么盛吟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他看着盛吟鼻尖的红泛到了眼尾,她眨了几下眼睛,好像是不太舒服。
“天气这么冷。是不是我没收下你的房费,你就要在这一直坐着。”沈敛止伸出手覆在盛吟额上。
和她发凉的额前比起来,他的手心要温热很多。
像这两个月的每一次,盛吟伸手想去拍开他的手,只是这次她的动作在拍开他的手时有些被定格。
“哪里不舒服?”沈敛止的眉拧得愈紧,“我们回去?”
还是我们。
酸涩溢满鼻尖,盛吟吸了吸鼻子,她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我只是走累了。”
......
她什么也不说,沈敛止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敛止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她恶意相向了他这么多次,他也不怕她再拒绝。
只是这次,盛吟看着沈敛止宽阔的脊背,没有再拒绝。披着他的外套,盛吟伸手轻轻环住他。
盛吟记得那年她去爬虔来山,沈敛止也是像现在这样,背着她走了很长的路。
这一年的十二月末,G市的风比国外每一年的都要温柔。
他清冽浅淡的气息在她鼻尖,盛吟看着沈敛止耳尖的冷白皮肤薄红泛起。
他分明如初的轮廓,漆黑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在这几年匆匆而过的日夜里,好像从没变过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