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时(56)
这些年,她尽力做到疼爱沈栖雾,扮演好一个养母的角色。
但她能感觉到,沈栖雾在家里始终小心翼翼,从未向他们撒娇任性过。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沈栖雾的父亲又是因为救纪家而去世。
江月珍怕沈栖雾因为这事心存芥蒂,握着她手笑笑,“这个你别担心,我让老师在家里休息,课时费我会照付的。”
电话还没拨出去,楼梯上有人下来。
沈栖雾转过身,有些意外祁焰还在家。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毛衣,休闲裤,懒懒下楼,目光扫过沈栖雾,落在江月珍身上,“我陪她吧,你就别去了。”
祁焰忙完集团的事,本打算今天回分公司,江月珍看向他,“你今天不回泉城了?”
“晚上有个应酬,明天再回。”
沈栖雾知道现在麻烦祁焰并不是那么合适,可跟江月珍比起来,她宁愿是跟祁焰一起。
她随即答应,“那麻烦你了,午饭后出发,下午回来,不会耽误你应酬。”
江月珍听见沈栖雾说了这话,也不好再坚持。
“行,栖雾,那就让你祁焰哥哥陪你,墓园那边偏僻,他跟你一起我也放心。”
沈栖雾点点头,“好。”
吃完午饭,沈栖雾上楼换了套衣服,出门时,祁焰已经将车开出来了。
他斜靠在车旁,侧脸瘦削,一身黑色显得身影格外冷峻疏离。
沈栖雾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开出小区后,她在导航里输入了一家花店的地址,问祁焰,“去这顺路吗?”
祁焰微微侧眼,“还行。”
“那先去一下这里吧。”
十分钟后,祁焰将车开进一条僻静的街道,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处。
沈栖雾下车,走进对面那家花店。
花店面积不大,装修的也简单,从招牌能看出来,是家开了多年的老店。
沈栖雾小时候,母亲经常带她来这里买花。
沈栖雾推门时铜铃轻响,柜台后正在修剪树枝的中年女人抬起头,“欢迎光临。”
沈栖雾朝她笑笑,“麻烦您给我包两束百合。”
父母亲的墓距离不远,每次去墓园,她都会一同去看看两人。
抱着花出来,沈栖雾站在路口等红灯。
她穿了件白色羊绒大衣,海藻般的长发别在耳后,人看着很素净。
百合花刚开不久,香味清淡,沈栖雾低头去闻。
她今天没化妆,只涂了裸色唇膏,靠近白色花瓣时,衬得脸色苍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祁焰摇下车窗,隔着马路遥遥看着她。
红灯变绿,她抬起头过马路时,祁焰收回视线,将车窗升了上去。
沈栖雾抱着两束花,坐前面有些拥挤,她犹豫了一下,拉开后排车门。
祁焰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还去哪吗?”
“不了,直接去墓园吧。”
车子驶出市区,开往郊区方向。
桐城的冬季还没结束,天总是阴沉沉的,偶尔露出些许阳光,也被云层遮蔽。
往山上开的路窄,路旁种满了树,透不下多少光亮。
环山路并不宽阔,时不时还有下山的车,祁焰开的很专注,目视前方。
两人一路沉默,沈栖雾从后视镜里看祁焰,见他眉眼冷峻,神色淡漠。
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都要跟别人互相了解了,怎么今天还会来送自己。
车子一路盘旋而上,在墓园门口停下。
寻常日子,这里没有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沈栖雾捧着花,拾级而上,走到高处,将两束百合分别放在父母的墓前。
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后,她回到父亲墓碑面前,就那么站着,眼神空洞,沉默许久。
祁焰垂眼看她,见她没哭,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蹲下来,拿着刚刚从车上带来的干净白布,仔细擦拭两人的墓碑,
沈栖雾看见祁焰蹲下,一时愣住。
他神情很认真,动作也仔细,连描金字的沟壑都不放过,擦完墓碑,又把周边掉落的树枝清理干净。
沈栖雾回想起来,从前跟着纪家人来看望父亲时,也只有祁焰会做这件事。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只会默默做事。
沈栖雾低头看他漆黑的短发,忽然鼻头一阵酸涩。
打扫完墓碑,祁焰想着沈栖雾应该想独处,他起身跟沈栖雾说,“我去车上等你。”
“好。”
祁焰去旁边水池将布洗干净,几步下了山,望着他的背影,沈栖雾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