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216)
季繁接受不了外婆的死亡。就像,她接受不了,自己再一次被人抛弃。
“季南,她说好要活到看我们结婚的……”季繁忽然找到了依据,她转身揪着季南的衣服,指尖一点点缩紧,“不对,她一定是生气了,嫌我们不够听话,你快,快给陈硕打电话。”
她神神叨叨,显然是入了魔症:“我结婚,我要结婚,等我结婚她就会醒过来了对不对!”
屋里乱乱糟糟成一团。
“季敏!”季听岚不满她的矫情,斥责:“你给我闭嘴!”
季繁:“闭嘴的人该是你!”
她推开季南,情绪终于崩溃,急赤白脸和她争吵:“季听岚!你告诉我,为什么外婆会错过关键治疗期!”
季南告诉她,老人本是哮喘发作,是因为发现不及时,才导致无力回天。
她一字字地质问季听岚,又仿佛是想透过她,来扪心自问。
“为什么?”季听岚像听见了笑话:“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关心她。”
季听岚一脸平静:“不止是我,你不是也忙到没时间搭理她吗?”
季繁怔忡。
“翅膀硬了,拉黑我号码。”季听岚笑得讽刺:“谈恋爱谈得连父母亲情、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是吗?”
季南动唇想说什么,却被瞪回去。
“季南。”季元平挪动水晶棺,招手喊人:“还不过来!”
“……”
-
同一时刻。
陈硕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回到酒店房间,室内空调温度调得很高,他累得不想动,拖着身子地走到床边,单手将挂在臂膀的西装扔到床上。随后俯身,拿了手机出来,后靠,倚在墙边。
屏保点亮,她笑容恬淡,像是能透过玻璃慰藉他一整日的苦闷。
疲惫烟消云散,他习惯性地进入和季繁的对话框,想了想,给她发了条语音。
这是分开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想和她说除了想你以外的话。
“宝贝。”他唤得缱绻,一出口却轻飘若梦,沉默半秒,终是松了按键,无奈地垂头呢喃:“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屏幕那边安安静静,陈硕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三十。往常,他都是十一点给她打电话。
还有点空闲时间。
他没再着急,单手松了松领结,拿了换洗的衣物,走去浴室。
水雾萦绕,宽阔的空间里有些死寂,陈硕把东西放到洗漱台上,心不在焉开始脱衣服。
今天穿的这套礼服很贴身,拽的时候有些费劲,袖口卡在腕骨不上不下,他满脑子想的等会视频,没注意,稍用力一拽,很快就听见布料的割裂声。
陈硕动作停下,低头看——
左腕的红绳,竟从细口处绷断。
时间在这一刻宛如静滞,陈硕身体发僵,如同雕塑石化。
他盯着那截红线,脑子里不受控地出现一句话,一句,自以为被他遗忘许久的话。
——“那姑娘送你的红绳,连的便是你俩的缘分,绳断则缘尽,缘尽即离散。”
印象中,神婆说这句话时,面上似带着无穷的怜悯和慈悲。
陈硕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眸里的暴虐已然尽数隐去。
他毫无情绪地将那根红线连同昂贵的礼服,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神么……
他不信了。
……
洗完澡出来,陈硕甚至没心思吹头发,将毛巾往脑袋上一搭,路过垃圾桶时,余光不自觉地停留。
一秒、两秒。
第三秒,他突然伸了手过去,从那堆垃圾里面捡了绳子出来。
在卫生间浪费了点功夫。
陈硕再出门时,发梢上的水已经被毛巾吸了个半干。
他抬手去丢,腕上赫然挂着重新打好结的绳段。红白相衬,毛躁的末端,还在滴水。
低头看了眼时间,陈硕迟疑地给季繁拨了个电话。
冰冷的女声发出提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今晚睡这么早?
不过也怪他,晚了近一个小时……
快十二点了。
陈硕眉头略拧,却也没深究,放下了手机。
目光不自在地扫过新系上的红绳,莫名有些懊恼。
一腔想念在此刻化成无尽的涩,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闷得人实在难受
门铃恰时响过三声,他深呼吸两下,调整好情绪,起身开门。
“陈硕。”
来人正是他的那位经纪人,姓杨,以眼光毒辣闻名圈内,又因姊妹一行全部从事同一行业,家中排名老三,故,人送外号杨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