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歌上楼写寒假作业，金禧就去了厨房，把年糕一块块掰开放篦子上，问：“她怎么来了？”

“没规矩。”赵丽红骂她。

婆媳俩再不对付，赵丽红认为小辈礼数都得周全，逢年过节就让俩孩子去桂顺娣那儿报个道。

金禧换了称谓又问了一遍。

赵丽红哼了一声，“估计是有人说闲话了，自家女儿都做手术了还不去看看。” 她把腌好的方块五花下油锅，辟里啪啦响跟放鞭炮似的，拿起锅盖挡着脸。

“我姑好像挺不开心的。”金禧扫了眼堂屋。

“开心才有鬼呢，都过去多久了才来。” 赵丽红没好气，“假惺惺。”

见金禧要把年糕放屋里，指了指外面天井，“放到外面去晒，这两天都没雨。”

奶奶和三叔没待多久就走了，金兰把两人用过的杯子端进来洗，金禧看了眼池子，连茶叶都没放。

连样子都不做了。

金兰把杯子放柜子里，“我刚和老太太说了，以后有事都别叫我，我干不动。”

金禧和赵丽红眨眼对视。

赵丽红撇了撇嘴，“你终于想明白了。”

“对啊，想明白了，以前真是傻，在家越不受重视，我就越想巴着她，家务活都抢着干，想着这样她总能对我好点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人呐，重男轻女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金兰又把桂顺娣带来的罗汉豆装罐子，自顾自说：“我小时候最爱吃了，她藏起来不给我，偷偷给老三，我都长大了，现在又捧到我面前，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她给蒸锅里装水，眼睛盯着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禧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不对等的施与受，被忽略了一辈子，渴求爱一辈子，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四人中午煮了水饺随便吃了点，下午还要大扫除。

大家怕金兰累着，都不让她动手，让她站一旁当监督员。金禧家人多力量大，三小时就干得差不多了。

金禧奉金兰之命去给门口的花浇水，抬头就和正在二楼探身擦窗户的林祈越打了个照面。

她指了指手腕，意思是抓点紧。

林祈越也很无奈，他家一点五个劳动力，方老师眼里又容不得沙子，忙活一下午，总进度还没超过一半。

“唉哟，你小心点！”方老师拽着林祈越的衣角，其实根本没什么用，“那个角没擦干净。”

“哪儿？这个？”

“对，哎呦喂，吓死我了，你别掉下去了。”

……

等林祈越忙完天已经黑了，方老师煮了点年糕汤，就着中午的剩菜当晚饭。

她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明天去趟超市，买点礼品。”

林祈越吃着问着，“送谁啊？”

方老师睨了他一眼，“你未来丈母娘。”

两家虽未真正坐下来商量两个孩子的事，但总是奔着好兆头去的，男方的态度得明明白白摆出来，这是礼数。

“老一辈都送烟酒糖茶，但她家没个男人，走动的亲戚也不多。”方老师想了想，“这样，酒还是得备着，你赵阿姨爱美，买点化妆品，再买点滋补礼盒给她姑姑，给金歌买点巧克力。”

“对了，礼包得成双啊。”

“行，您别管了，我看着买吧。”

林祈越赶时间，匆匆扒了几口，穿上外套就往外走，说：“我去趟公司，有个急活。”

“大过年的，晚上还回来吗？”方老师追出来。

“您先睡吧……”林祈越早已跑远，金禧已经在车里了，两人直接去了城区新房。

车子开得有点快，他们都没有说话，空气却仿佛在颤动，这种无声的张力让她心跳加速，情难自抑。

出了电梯林祈越就吻她，两人难舍难分地打开门，忽见陈芳敷着面膜，举着扫把要挥过来。

“妈，你怎么在这儿？”林祈越被吓到手抖，怀里的人差点掉在地上。

陈芳听到门锁的动静，她没戴眼镜看不清，还以为是小偷带着女伴来偷情，没想到被儿子的声音吓一跳，小姑娘也不用看了，肯定是对门的。

陈芳把扫把放下，“是小禧啊，好久不见。”

金禧第一眼没认出来，她眼里的陈芳，总是穿着长大衣高跟鞋，烫着大卷，是知性优雅，又不失气势的。

她有点想死了，推开林祈越，尴尬地叫了声阿姨。

陈芳转向林祈越，漫不经心地说，“这我的房子，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林祈越铁青着脸，十分不悦，“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屋不能住吗？外婆都念叨你多久了，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陈芳眼风扫过林祈越，扬起眉，“我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