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翡翠与北冰洋(200)
“白洋!”白洋听到祁昂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一把拽住龚允和,朝楼梯上狂奔,“龚叔叔,快走!”
祁昂本来已经上了楼梯,几乎是一步三四阶楼梯地往下冲,“白洋!”
白洋甚至还看了眼杜群英,不管怎么样,杜群英绝对不能出事。
两个警察已经护着杜群英趴在了地上,几个特警在前面挡成一排,其中一个已经端着枪瞄准了半挂车的驾驶室。
白洋脚步不停,只听到枪声在身后突突响起,她的指尖刚和祁昂接触,还没触及掌心,爆炸声响起,冲击波让她扑倒在地,砸进祁昂怀里,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台阶上,他护着她的脑袋,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噼里叭啦砸在他们的周围,白洋吓得直发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祁昂死死扣着她的脑袋,“别怕别怕。”
白洋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她的背硌在台阶边沿很痛,可她知道刚才她扑倒祁昂的时候,对方一定比他更疼,她顺着缝隙看向杜群英,那边还和刚才一样,暂时没有危险。
她的眼泪不由地顺着眼角滑下来,这是负隅顽抗,是那些坏蛋的最后挣扎,是他们为自己的罪恶进行的最后谢幕,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第92章
白小姐,不曾了解过的另……
男人只自由了五年的时间,二十年前,他和杜群英一起离开东北去西南边境闯荡,在中缅对翡翠走私的联合行动中,他在境内被抓,最后被判了十七年。
他在里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多次被评为模范,最终用了十四年零六个月离开了监狱。
可他在监狱外的生活远远不如在里面的日子。
被抓的时候,他才十九岁,出来以后,没有学历,又有前科,他几乎找不到除了在工地卖苦力以外的任何工作。
他妈在十四年里为他哭瞎了眼睛,他不仅没能像当初允诺的那样闯出一番天地让他妈过上好日子,反而给她带去了无尽的痛苦,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男人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白天他在工地做最没有技术含量,最脏最累但工钱最低的活,晚上有时做工地夜间保安,有时去做同城外送,骑着一辆轮胎打过补丁,喇叭线裸露,前灯的灯罩都碎了,三百多块钱买来的N手电动车在午夜凌晨,在酷暑寒冬中奔走。
因为年少离家,还没做什么就被抓了起来,在监狱这么多年,不怎么晒太阳,姑且不论他畏缩的气质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三十五岁的他看上去本来还要比同龄人年轻的,可仅仅只是步入社会不到一年,他就像是一条被扔在撒哈拉大沙漠的鱼一样,迅速地枯槁干瘪,苍老衰败,好像奔着唯一的死亡结局去了。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他苦得忍不住在午夜,背着他妈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也依然没有办法负担起生活,他不仅不能为他妈还掉这些年看病救命借的几万块钱,甚至还眼睁睁看着债务一点点变得更大了。
他妈实在不忍心看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么苦,又偷偷去找老邻居借了两千块钱,买了一只鸡,炖了以后放在冰天雪地里冻上,每天拿出三四块,热好了给他吃,说她儿辛苦了,工作太累了,得好好补一补。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年前的时候,她妈半夜头疼得没忍住痛苦地低喊声,被累得倒头就睡的他第一次听到,他赶紧把他妈和自己用一条旧围巾绑在一起,骑着电动车把人送到医院。
他被抓没多久,她母亲就被查出脑子里长了个瘤,本来都想放弃治疗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崽出狱后就孤身一人,这个世界每一个能迎接他照顾他的人,母亲在眼睛几乎失明之后,还是在政府的帮助下,又借了些钱,把手术给做了。
这么多年了,日子虽苦,但想着以后娘俩相依为命,也能熬过去,可偏偏病又复发了。
男人的母亲说不治了,就这样吧,能活几天十几天,她活着看到儿子出来,还一起生活了五年,已经很够本了,开了些止痛药就连拉带拽,拖着儿子回家了。
男人一言不发,尽管他心痛得要死,甚至想跪下来去乞讨,然后求他妈接受治疗,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钱,他根本无计可施。
他甚至想就这样吧,他妈死了他也跟着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没什么盼头了。
情绪一直紧绷着,可他却在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偷偷嗦他吃过的鸡骨头的时候,彻底崩溃。
他躲在五年前,他妈亲手给他缝的,如今已经陈旧的一床厚厚的棉花被子里哭得缺氧晕厥,不行,他不能这样,他死不足惜,可哪怕只有一天,他希望能让他妈享享福,哪怕只是毫无顾忌地,痛痛快快地吃一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