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蝉鸣(133)
程欢再也忍不住,抱着黎渺埋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明明跟她妈妈吵架的时候没哭,去医院找陈路闻的时候没哭,被关在家里的时候没哭,偏偏,是今天...
程欢哭的没有理由,一个字都没说,但黎渺好像就是懂了她的委屈,绕过她的背去轻拍安抚。泪水润湿了她的衣领,她的眼角好像也不自觉的跟着红了一圈。
有学生抱着装满彩纸的纸箱往楼上跑,每过一处,就会被几十只手伸进来抓走一把。
没分到的,自己跑进教室抓了一把试卷,然后挨骂:“草,别动老子试卷,老子明年复读还要用的。”
高一高二住宿生好像听见了动静,也跑过来给送上了祝福,被其他老师追着骂了回去:“再乱跑明天让你来扫地信不信。”
初生牛犊不怕虎,躲在人堆里就驳话:“扫就扫,你得先抓得到我。”
那年夏天,蝉鸣声熙熙攘攘,声声入耳。
夜里燥热的风拂过脸颊,校园里张开双臂奔跑的少年们,汇成了漫天璀璨繁星。
第54章 分手“玩你而已,别当真。”
程欢伏在黎渺肩头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说了句话:“怎么办啊渺渺,我都祝他事事顺遂了,怎么好还挡着他的路。”
看着满楼的星光,忽然间她意识到,如果她一味自私地抓着陈路闻不放,他将没有办法得到想拥有的一切:梦想、未来。
她自己都被锁在牢笼里,怎么好还去拖累其他人。
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回到家中,主动承认错误,和她妈妈做了笔交易。
高考结束后一切喧嚣归于宁静,学校新教学楼施工项目被正式叫停整改,程欢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整理完高中阶段的全部课本放进箱子里锁好,在书桌前静坐了很久。
以前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知道一味漫无目的地学,真到坐着什么都不用干的时候,脑子又蓦然开始胡乱提取记忆。
她马上就得离开这了。
她妈妈答应的事情做到了,她也该履行她的。
闹了一场不伦不类,也不知道现在两个人算什么关系。
茶凉了又温,再凉,程欢将那台手机插上电顶头的消息弹窗一直没断过。看着那个手机号码犹豫着不知如何起头。
接到电话时,陈路闻躺在出租屋床上浑身发烫,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得胡乱念叨着什么。
长时间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兼顾学习工作医院来回跑,身体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一下子全部松懈了下来,整个反弹垮掉。
眼缝闭合轻轻颤着,湿痕没入枕头,烫得他睡不安稳,悠悠转醒,但光是抬起手臂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感觉浑身没劲。
看见来电显示,陈路闻神色怔住,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喂。”电话接通,对面嘶哑干涸的声音传来,说话时伴随着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很疲累。
“你现在有时间吗?想跟你说点事。”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眼睫轻颤了下。
“有。”
“我们分…”
“见一面吧。”
话筒两边同时传出声音。
“约个地方说,电话里不方便。”话筒对面嗓音嘶哑,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听起来很疲累。
“好。”程欢应声。思绪飘得有点远,想起初见时被他骗的二百块,“现在可以吗?就约在学校附近。”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电话挂断,陈路闻拖着身子翻身下床,直觉已经预料到是要去干嘛的,但为了见她,还是仔仔细细从衣柜里翻找出自以为最好看的衣服。
虽然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
程欢去到那时,陈路闻已经在了,她像平常那样走到他面前两步之遥打招呼,说的却是:“好久不见。”
他好像又瘦了,之前醉酒背她回家的时候,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如今隔着衣料都能看见肩胛骨。
听说陈路闻的户籍不在这,高考前因为档案的事情被卡了很久,这里面应该少不了她妈妈帮衬。
“程欢。”陈路闻垂着眸子,低声喊她名字,“要走一走吗?”
仰着头望了一圈,想了千百种开口方式,听到他喊自己,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
程欢点头。
这个时间路上没多少人,非年非节略显萧条。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相顾无言。
“你最近还好吗?”陈路闻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思来想去,也就剩些苍白无力的开场白。
“都好。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没问过你贸贸然就去找,还发了脾气。”每次都冲动做事,每次都让别人替她买单。
她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