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蝉鸣(162)
三楼主卧里,中间那张大床上她妈妈唇色苍白靠在床头,旁边飞叔站着,但表情凝重。
“早些年操劳过度留下的病根子,前些天我陪她去医院,查出了甲状腺癌。”
“医生怎么说。”
程欢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床边和她妈妈对视,那个早年强硬干练说一不二的人,说病就病了。
“医生说发现得早,还好还没到晚期,切除以后配合放射性碘治疗,问题不大。”
“能治就好。”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妈。”思绪放空,程欢还是没忍住,喊了句。
程挽搭在被褥上的手,寻了过来,覆在程欢的手背上握住。
“又又,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当初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她也确实对那个被资助的孩子做了点过激的事情。
后来再去打听,那个孩子…她也是个母亲,她真的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步自己后尘。
“没有。”小时候不懂事,怎么能说怪呢,“您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公司现在在稳步上升,东扬那边资金盘紧张,能切断的潜在资方基本上已经去谈过了。只要融不到资金,他们那边基层很快就会爆出第一波负面影响。”
只要她任务完成,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程欢就跟汇报工作情况一样,输出了一大通,被她妈妈拦断:“这个事你自己看着解决就好,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跟你飞叔说,我是想跟你另外一件事。”
年纪大了都会喜欢关心小辈婚事,见自家闺女跟秦家那孩子这么多年都不温不火,想起前些天传回来的消息,思忖着推一把。
“我是想让你和秦冶他,先把婚事定下来。”
“妈。”绕着绕着,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程欢又喊了一声抗拒,“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我又不用靠联姻来解决问题。”
“但你总不能不结婚吧。”——
程欢不在家的时候,秦冶经常来陪她妈妈说话,关系处得比她这个亲闺女还亲,嘴巴抹了蜜,净挑长辈爱听的说。
秦冶就跟捏准了她的死穴一样,尽管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没打消,也拦不住。
“妈,我跟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当完成我个心愿,我们家跟秦家有生意来往,最近秦家出了点问题,搭把手帮他渡过一下难关。”
程挽这辈子估计也没说过几句软话,基本上都让程欢听了。都是一家人,程欢现在这个年岁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跟着说好话的长辈硬着来。
“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个事。”
迷迷沉沉从老宅出来,程欢回公司继续上班,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结婚这个事,她一直都以为离她很远。
没想到,才眨个眼的光景,就催到她头上了。
一时间事太多,压到她喘不过气,一边忧心她妈妈的病情一边考虑如何应对,头痛欲裂。
加班加点将去A市时处理不了的内部文件一次性清了个干净,一抬头看见墙上的钟表指到了十二点,这才罢休,拎包熄灯走人。
回到小区地下停车库,她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揉捏太阳穴,长时间使用眼睛早就疲惫不已。
一梯一户的房子都是要刷卡才能按电梯楼层的,并且只能按到自己那一层。
程欢刷了卡,收回包里,按照肌肉记忆按下楼层,电梯门应声而开。
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卸下防备,不太文雅地边走边解鞋扣。
自己一个人住,害怕会忘记带钥匙,所以大门用的是智能门锁。输入完密码,掰动门把手。免得待会还要再跑出来关,懒到连灯都不想开。
这时候的她已经困到不行,脱掉了大衣往沙发背一搭,想着先眯一会儿在洗澡,摸着黑往房间方向走。
期间还踢到了一团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主卧那张双人床软垫下陷,丝绵被一角被撩起,钻进来了个人。
冬天天气干燥,吸进去的空气经过鼻腔会刺痛,程欢侧躺着向外,习惯性伸手去摸床头柜的加湿器遥控。
探出手摸索了几下没摸到,干脆扯过被子盖过头顶,扭动身子往下缩。
今天的被子,比平常要暖。
陈路闻睡眠浅,从程欢走进卧室开始,他就醒了,一直睁着眼睛看迷迷糊糊的她钻进自己的被窝。
他拉了窗帘,房间里很暗,但不妨碍能看见自己旁边的位置鼓起的小山丘。
本来人就小小只的,睡觉还喜欢侧躺着缩成一团,更小了。
改她门禁卡芯片参数的时候,想过她会按错电梯楼层,但没想过第一次按错楼层就直接钻他怀里。
他不是什么好人,对着程欢全是自己的私心,所以从头至尾都没制止过。直到平缓的呼吸声荡在房间里之前,他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