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蝉鸣(92)
“琵琶是拨弦乐器,比起西乐吉他更有穿透力,声音更清脆明亮,我想在开头前三十秒插一段前奏,把台下注意力全都引回来。”
说着,程欢扶正琴身,左手托住琴颈按弦,右手轮指勾挑发出鸣响:“然后再插上电音。”
葱白的指尖拨动弦体,看似随意的拨弦、轮指、扫拂,实际上每一下都充满力量,发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她今天没扎头发,稍稍向右偏头,一头长直发自然垂落,低眉垂眸看向面板。加之身上穿了身香芋色羊绒开衫,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婉。
一曲终了,黎渺看愣了神,总觉得她身上有谁的影子,但就是说不出来。
干咽了一下,缓了好久才开口:“欢欢,你应该跟你妈妈很像吧。”她刚刚的模样,就跟完完全全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嘴上云淡风轻的说是她妈妈丢掉了才捡来用的,但从成色能看出来,她一直都有在擦拭保养。
她很珍惜她妈妈的物品,又或者不止是物品,所以才会下意识模仿。
拨弦的手一顿,程欢将琵琶置回托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为什么这么说。”
打开了话匣,黎渺想了想,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直觉。不是都说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吗?”
“嘴贫。”
“我说的是真的!”见她不信,黎渺急着解释,“虽然你嘴上不说,但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程欢心里面藏了很多东西,不能说又或者不敢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藏着。
话锋一转,黎渺向前倾身,偏头自下而上对上程欢的的视线轻声询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你这几天在因为什么事在闷闷不乐吗?”
这些天,她很明显能感觉程欢老是在走神。反正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她不说,那她自己问好了。
转接太快,程欢没跟上。怔了一瞬,她看着面前歪着头关心自己的黎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摇头。
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但她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最近老是惦记着某个人和事。
越品越觉得不对劲,认识了那么久,她什么时候表露过那种愁眉苦脸的表情,黎渺戳穿:“我才不信,我跟你认识那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我...”
“是因为谁吗?”黎渺再问。最近她有听她们班的人说过,陈路闻好几天没上学,也找不到人,莫非就是因为这个。
被戳中心事,程欢别开脸垂眸,随即低低嗯了声。
这么明显吗?
自从陈路闻没来上学,这些天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再加上昨天听周彦一说的…
“你是不是总是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想起某个人,还会因为他的开心或者难过跟着一起情绪起伏,会在意他的细枝末节。”
椅子坐着不舒服,黎渺一脚踢开墩在木质地板上,抱着膝盖枕下巴给她分析。
全中。
程欢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黎渺,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也一样。
地上的人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弯起眉眼嘿嘿笑了两声带过,眨眼的那一瞬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心里面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喜欢那个人。”黎渺见她还不在状况,小心翼翼引导。
喜欢。
这两个字就如岩洞里水珠滴落在深潭,平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你怎么不说话了。”面前的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黎渺伸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晃了晃。
“你说…”程欢垂眸,掩下眼底的无措,闷闷开口:“什么是喜欢。”
她年少父母离异,为了财产争吵不休,过后又把她一个人扔着各自生活。表面看着不在意,其实坚硬的外壳下,那颗心对感情敏感又懵懂。
黎渺似乎也受到情绪感染,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喜欢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准则,对视时的紧张、分别的思念、相处中的喜悦、脱口而出的分享欲这些都是喜欢。”
话语停顿,黎渺思绪飘远:“总的来说就是遵循本心,心跳会告诉你答案。”
听到这,程欢眸光微动,脑海里漠然浮现起陈路闻的那张脸,心脏猛然收缩跟着颤了颤,接着涌出一股热流。
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先出去一趟。”
…
夜里,周彦一敲开陈路闻家门,把门拍得咣咣咣响:“闻哥…闻…哥哥哥你在不在里面啊。”
陈路闻满身疲态未消,拉开门没好气睨他:“没重要的事我就把你从五楼扔下去。”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南方天气反复,身上的短袖衣领附近湿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