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开了小差，视线漫游到斜前方，隔了两排的陆野身上。

只能看到一尊雕像似的背影，安静地注视着台上，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音乐进入尾声，吊环旋转着上升，带走了金丝雀。

“美爆了！”

弹幕评论不断。

“没想到她放下吉他，能给出这样炸裂的惊喜！”

“林栖飞起来了啊啊啊！”

“连头发丝都在跳舞。”

“绝了！”

表演结束，林栖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舞台，浑身依旧紧绷，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遑论出色完成任务的激动。

沿途遇见其他艺人，她们全都一声不吭。有人投去钦佩的目光，有人因为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而默默紧张。

何爱盈的眼睛瞪地很大，不说是一起长大，她至少清楚这个从小到大的假想敌的成长轨迹。

她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没有弱点？！

直播热度就此被带到了一个顶点，峰值远超出节目组预期，也超过了同一时期，所有的爆款。

“预定爆款！”台前幕后都很兴奋。

四十名艺人依次表演完毕，回到原先的坐席，等待最终的结果。

主持人铺垫一番，说道：“请看大屏幕。”

下一帧，大屏幕上出现所有人的票数。

林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高处——

她赢了，她的得票数排在第一！

灯光和镜头全都聚焦在第一场公演冠军的脸上。

林栖恍惚了一秒钟，绷紧的弦骤然断裂，整个人几乎因脱力而当场倒下。

长久以来的紧绷、压抑、痛苦、较劲、牛角尖……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如惊雷大作。

但是她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起伏，看上去无比淡然。

这种耗空自己取得巨大成绩之后的淡然，林栖并不陌生。

中学时期，她一直是各科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就像何爱盈惊讶的那样，没有弱点。

但实际上，她十分偏科。所以在光鲜的卷面背后，百分之九十的青春时光，她都贡献给了自己毫不擅长，也不喜欢的数学，才营造出各科优异的完美小孩人设。

如今这次经历，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并没有为最终的成绩而欢欣鼓舞，骁想自己其实也有跳舞的天赋。

一切不过是硬着头皮，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是一种她很熟悉的应试手段。

直播间里弹幕滚动，线下的粉丝也在狂欢。

“反差、黑马、风评逆转、卷王……冠军的要素集满了，不是她才怪。”

“林栖值得！她太励志了！做她粉丝也太爽了！”

后台，方安迪哭得死去活来，给总监打电话，在电话里喊道：“我们做到了！”

小薇暗自觑他一眼，经纪人的戏怎么比台上的艺人还多……

心形排布的座位重新洗牌，这次按名次排兵布阵。

林栖坐到了心尖尖的位置，头上带着一顶公主皇冠，其余三十九人按序坐在她身后。

和其他人的激动或是失落不同，她此刻平静地就好像置身事外。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她嘴边，无比兴奋，“现在心情如何？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首轮冠军？”

最美的光打在首次公演的冠军身上，她一身荣光，接过主持人的话筒。

台下又是一轮经久不息的掌声，人们既激动又期待。

林栖的背挺得笔直，肩颈线条宛若一只静立水中的天鹅。

带着一抹疏离而温柔的微笑，她说道：“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喜爱，但是非常抱歉，《ShiningGirls》我只参加到本期为止，我宣布退出后面的录制。”

短暂的，可怕的寂静过后，是台上台下剧烈的讨论声。

惊讶，费解，阴谋论，翻腾不息。

后台，经纪人方安迪的脸刹那间白得像死了几百年一样，抓着小薇的胳膊问：“她说什么？我……是不是幻听？她说她退出？！”

主持人哑然了数秒，而后绞尽脑汁地找话救场。

“嘘——”他示意观众安静下来。

一番稳住观众情绪的话后，他将话筒再次递回给林栖，“让我们听听她有什么苦衷。”

林栖将公主皇冠摘了下来，举重若轻，“大家不要有过多的猜想，我只是不想做不适合的事情而已，我可能，更喜欢唱歌，只喜欢唱歌。皇冠虽美，但我不想承其重，抱歉。”

她站起身，朝观众席深深鞠了

一躬，然后走下台去。

那个心尖尖的座位上，只留下一只华美的紫水晶皇冠。

穿过聚光灯照不到的甬道，再径直穿越后台，各色诧异地脸庞一瞬而过。

最先冲到她面前的是方安迪。

“你疯了吗？啊？谁准你不说一声就……”方安迪想抓住她的胳膊，可惜慢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