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好,我听人说,学了理科专业,将来毕业,去大城市找工作比文科吃香。”
“嗯。”
“小妹想去大城市吗?像你姐姐一样。——对了,你姐姐不在家,和那个金先生出门了。”
听到金先生,罗泽雨抬起头,“他们去哪了?”
蒋艳秋面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不知道,你爸妈好像就是为这事吵的。”罗蕙从小就长得好看,去宛市上学后,学会了大城市的流行打扮,在镇上有些美名。今天白天,有人看她穿得花枝招展,跟在金既成旁边,闲话说到罗家大娘耳朵里,大娘碰见梅兰香,把这话转了一遍,暗示梅兰香没管教好女儿,女儿书还没读完,上赶着要跟外地男人跑。梅兰香当场没反驳,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寻了个由头,和罗工全吵了起来。
蒋艳秋一边往罗泽雨碗里夹菜,一边道:“小妹别怪蒋大姐多嘴,有些道理,大姐看得明白。你姐是你姐,你是你,你初中成绩那么好,有基础,下学期高二,努把力,争取考上大学,做砾山镇第一个女大学生。”
“砾山镇有第一个女大学生了,罗文娟。”
“罗文娟上的是二本,小妹加加油,没准能考上一本,上名牌大学。”
“老师说女孩子发育期早,学习上的后劲没有男孩子大。”
“哪个老师说的?”
“都这么说,所以初中成绩再好,中考还是掉链子。”话说完,罗泽雨又扒了一口饭。
“我以前的老师还说女孩子算数不如男孩子强,你看我这小卖部,我算账比你熊姐夫强多了。”蒋艳秋道。
两人话说到这里,熊子良突然走进后屋,道:“坏事了,罗蕙刚回家,听到叔婶吵架,去她大伯家了。”
“啊?”蒋艳秋刚想问什么情况,对面坐着的人早就弹起身,一溜烟往门外跑了。
第10章 .
有一个泼辣蛮横的母亲,不论在外人还是家人眼里,罗家两姐妹都远远称不上好姐妹,至少不是长辈眼里相亲相爱的姐妹。对此,罗蕙和罗泽雨都不否认。但是,一到家里大团圆的日子,姐妹俩会立刻变成战友,不论谁向她们发难,另一个都会无条件协同作战,对罗蕙和罗泽雨而言,爷爷家里的亲戚,伯叔婶娘,姑姑姑父,以及他们的孩子,都是潜在敌人。
罗泽雨疾速跑到两条街外,大伯和大娘正在门口吃饭,他家院子宽,放着大电风扇吹风,相熟的街坊四邻都在他家闲聊。罗泽雨隔老远就看到罗蕙站在院子中央,背脊挺直,独自面对着一整个院子里的人。近几年,罗家早已没有过这样激烈的争吵。每逢年节,罗蕙怕她吃亏,总是私下“教育”她,遇到大伯和叔叔家的孩子,能避则避,别惹事。然而此时,罗蕙像变了个人,对着院子那头不计后果地喊话:“……你自己的儿子女儿,没一个读得进书就算了,造纸厂那种小学生都能干好的工作,你儿子也做不长,天天吃你们喝你们的,女儿还没成年,就跟小混混在一起,这都不够你和大伯操心吗?眼睛怎么光长在我身上。”
大伯和大娘显然没料到罗蕙会这么直接开火,她话说得行云流水,毫无停顿,根本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院子里围坐的众人一起愣住,气氛凝固。直到罗永丰从楼上大步走下,目光凶狠地直逼罗蕙,罗泽雨见状,慌忙冲上前去。
罗永丰是大伯家长子,从小就没少欺负罗家姐妹。每次她们向长辈告状,长辈们总是轻描淡写地训斥几句,说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只有罗蕙和罗泽雨清楚,这位堂哥是个浑不吝,动起手来从不留情。
罗泽雨还没靠近,罗蕙已迅速伸手将她推开,动作干脆利落。她毫不犹豫地迈步迎向罗永丰,目光如炬,声音洪亮,语气流畅:“你敢动我一下,我就跟你拼命。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绝不停手。按法律,你打我是故意伤害,我还手是正当防卫。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打得越狠,坐牢越久。砾山镇还没出过坐牢的罗家人,你大可以试试。”
她说话冷硬,罗永丰听得脚步顿住,脸上的凶狠逐渐被迟疑取代。罗蕙则稳稳站在妹妹身前,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就在这个当口,大伯和大娘也相继回过神,丢下饭碗冲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儿子,将他往回带。
“你罗蕙嘴巴厉害,跟你妈一个模子,说不得。”大伯道,“我是长辈,不跟你一个小辈在这丢人显眼。”
把儿子推回屋里后,大娘重新走到门口,带着半分惊魂未定的忐忑,半分丢尽颜面的羞辱,冲罗家姐妹道:“我是你们大娘,不是仇家,你来我家喊打喊杀。你们自己找邻舍评评理,像话吗?还是读了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