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从前，这些痛苦的回忆大概会让石婕惶恐不安，可现在不会了。

石婕俯视着躺在那儿的石安东，她是胜利者，胜利者不该再顾影自怜地回头看过往。

“我会找专业的看护照顾他的，哥你以后别再成宿地守着他了。”

石婕静了会儿，又开口道：“还有，陈音她前几天问我，能不能跟你见个面，她说……”

“不必了，”石文打断道：“我现在这幅样子，最不想面对的，其实就是她。”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石文笑了下，扯开话题。

“改天吧，我约了人。”

石婕约了陈楠君。

陈楠君接到石婕电话的时候，正陪小儿子在游乐场里坐旋转木马，石婕能主动找她，她其实挺意外的。

“这儿！”陈楠君冲走过来的石婕招了下手。

“会打扰你们吗？”

“不会，”陈楠君看了眼不远处金发的小男孩，“待会儿等Simon下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石婕盯着陈楠君眼底的笑，突然有些无措，此刻的她像一个旁观者，尴尬地感受着陈楠君对儿子的爱意，而这样的赞扬和喜欢，陈楠君从未给过她。

石婕走神的片刻，陈楠君从一旁的摊位上买回了两杯西瓜汁。

陈楠君给石婕递了一杯，“今天天气挺热的，喝点解解渴。”

石婕盯着西瓜汁愣了会儿，“谢谢。”

“今天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石婕收起情绪，开门见山，“我想让你要回当初送给程盛道的那些股份，然后把那些股份都转让给我。”

陈楠君眼里闪过些意外，但也没打断。

“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刘泉退出盈康的董事会。”

石婕清楚，只要陈楠君开口，程盛道肯定会帮忙。

陈楠君过了会儿才开口，“可以，但你得跟我去洛杉矶生活一年。”

石婕冷笑了下，“人人都在跟我谈条件，你也一样。”

“我是商人，石婕，”陈楠君提醒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股份别说买你一年了，买你一辈子也绰绰有余。”

石婕差点忘了，陈楠君本质上跟石安东是一类人。

“你的确是商人，”石婕觉得可笑，“但你不也是我的母亲吗？”

“是，所以作为母亲，我想弥补你，我也想要了解你。错过的就错过了，我没办法挽回，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时间，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石婕并不想给陈楠君这个机会，但有求于人，她只能妥协。

“好。”

陈楠君笑着点头，“我丈夫会在深圳待到下月初，到时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知道了。”石婕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吃西瓜会拉肚子，小时候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但你总忘。”

“是吗。”陈楠君似乎根本就没记起来，她搓着手里的那杯西瓜汁，声音轻了些，“Simon喜欢喝，所以我就买了，那你想喝什么？我再去给你买。”

不知怎么的，石婕突然就想到了那晚周易质问她的那些话，看着眼前面露尴尬的陈楠君，她好像释怀了。

石婕起了身，把手里的西瓜汁丢进了垃圾桶。

“不用了，我不差你这一杯饮料。”

从游乐场出来，石婕问何生要了礼服店的地址。

石婕到了之后，看到了周易停在街边的车，她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本来在打瞌睡的何生立马坐直了身体。

何生有些不好意地对着石婕笑了笑，推门下来了，“石总，要我进去跟周总说一声吗？”

石婕摇头，“不用了。”

礼服店的橱窗很大，里面摆了好几件精美漂亮的白色婚纱。

石婕透过橱窗，找着周易，“周总人呢？”

“刚刚进更衣室换衣服了，”何生说完又抬了抬手，“出来了。”

石婕望过去，周易系着黑色领结，穿着一套黑色的法式塔士多，戗驳领、双排扣。

周易平时的西服都比较干练，石婕倒是头一次看他穿这样正式的礼服，优雅、贵气，还带着些风流。

看着站在镜子前的周易，她想，拥有过周易，她也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了。

“石总……”一旁的何生犹犹豫豫，像是有话要说。

石婕回过神，“嗯？”

“周总这么优秀的人，错过了，挺可惜的。”

石婕一怔，谨慎地试探道：“何助理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何生抓了抓太阳穴，声音低了下来，“其实……其实在您去新加坡之前，我就见过您的，周总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你们的合照。”

“还有在新加坡，您向我要周总酒店的住址，当时周总就在边上，我问周总能不能给，他没说能，也没说不能，但我看得出他当下的心情是好的，周总大概是期待您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