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枕头上，自说自话，“我梦到你走了，醒来就看见你走了，像我爸妈一样，出门就整夜不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等到天亮吗？”傅淮之由她晃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回来。

程旖爸妈在她小时候经常值班，半夜一个急诊电话出了门，一宿都不回来，程旖就经常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

他就是这么被赖上的。

然后就是深更半夜起床去接，然后还要讲睡前故事，折腾老半天，一觉睡到正午，还被以为是通宵打游戏。

现在想起来，认识的人里，数她折腾人的功夫最厉害，一副乖巧亲昵的样子，折腾人都像是在撒娇，姿态放得极低，可怜巴巴望着人。

谁能不心软。

程旖毫不犹豫回答：“担心你出事呀，万一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你。”

傅淮之觉得有些好笑，他要是走了，他手眼通天的父母都不会找到他，程旖能怎么办。

“你要怎么找我？”

这个问题问到了程旖，她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只好回答，“那我就挂个牌子，说寻找傅淮之，去哪里都举着，打印好多好多传单，见到一个人就发一份，问对方有没有见过你。”

傅淮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程旖举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牌子到处跑到处问，笨拙又滑稽。

但是莫名的，他心情好了一点，开玩笑般问她，“要是，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在国内，甚至不在一片大洲，不在一个半球，怎么办？或许改头换面，谁也不知道我叫傅淮之。”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程旖的认知，她如今都没有踏出过这个城市的一个区，即使学过地理，对遥远的地域也只限于知道而已。

知道地球广袤，知道世界上存在许多东西，是她永远不会见过的事物，但她没有想过，傅淮之会成为这些中的一员。

兔子夜灯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柔光，“妈妈说，飞机和火车可以去到世界上所有地方，那我就坐飞机，坐火车去找你。”

飞机也有抵达不到的地方，但是傅淮之没说出来，“你会找我多久？”

程旖毫不犹豫回答，“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傅淮之为止。”

她回答的很乐观，很幼稚，但是十分认真，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来，她就会一直找他。

傅淮之关了小夜灯，“睡觉吧，两点了，熬夜会变成小熊猫。”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程旖没有听到脚步声，知道他没有走，睁着眼睛望着他站着的地方，隐约看见融在黑暗的人影。

“傅淮之，你要走了吗？”

傅淮之沉默片刻，回答：“我会在国内读高中，跟你一起开学。”

程旖十分开心，“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继续一起玩儿了？”

“或许。”

程旖陷入以后经常见面的喜悦里，高兴地在床上翻身，看着他的方向，说了好几遍“我好开心。”

末了，她把被子盖好，老老实实躺着，闭上眼睛，说了一句很大声的“傅淮之，晚安！”

“晚安。”傅淮之又站了一会儿，走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对着已经入睡的程旖说了一句“如果我离开了，别来找我。”

她没出声应话，睡得很香。

程旖头一次如此期待上学，迫不及待跟所有人都说她最好的朋友回来了。

刚开学没几天，傅淮之的名字就传遍了程旖的班级。

人人都知道，隔壁崇明高中的转校生，是她最好的朋友，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缺点。

程旖第二十五次夸赞的时候，她的同桌蒋星月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哪有人这么完美的，哪怕是恋爱脑，也没你的滤镜厚吧。”

程旖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趴在桌子上，看着隔开学校和崇明高中的那堵围墙，“不啊，他就是很好的人。”

蒋星月冷笑一声，直指最关键的问题，“长得帅吗？”

程旖狠狠点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我不信，”蒋星月伸出手，“有照片吗？”

程旖掏出平安符里珍藏的合影递过去，“我不给别人看的！”

“小旖，不过就是一个工作室罢了，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什么意思？”程旖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和楚远洲说话，“安梦对我来说，可不只是一个工作室，它凝聚着我全部的心血，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楚远洲不屑说道。

实际上，在他们的眼里，程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无足轻重，没有太多利益，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程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心彻底凉透了。因为楚远洲的不作为，她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