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春天(19)
他一路跑到海边,看到浮肿的尸.体,差些吐出来,转身缓了半响,才忍住。
过一阵子,亲人来认领尸.体,陈春决也在现场。
那尸体不堪入目,他站在外面,听到那位住户的亲人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陈春决第一次直面死亡。
经过这件事,他才知晓,有时在你人生中路过的人,你不知晓他们的苦楚,但仍会为生命震颤。
时间却不停歇,陈春决也没有办法能回到过去,救下他。
当李霜到来时,她褪去围巾,看到她清瘦的脸庞时,陈春决觉得那个眼神太过熟悉。
熟悉到,他想让她有事做到闲不下来最好,别乱想。
“陈春决。”她的声音很轻,感觉越来越远。
一下子被唤醒,他后悔自己的潜意识里仍不信任她。
“陈春决,我想睡一会,谢谢你的投影仪。你可以先走吗?”
“李霜,我没有那个意思……”
“真的吗?”
他却回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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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程椰打算将店里的旧书架换掉。
前阵子店里倒了一桶水,让原本就破旧的书架浸泡许久,更加不扛用。于是程椰紧急订做了一批新的木书架,近日才到,趁着今天天气好换掉。
她喊来李霜、陈春决和田朗帮忙。
初春的时候,先出场的永远是路边不知名的花,不被人注意到,但光的温度能感知。阳光温煮整片大地,初春是苏醒的季节,也是让人变得话多的季节。
程椰搬着书架,吐槽:“不是说好给我搬书吗,陈春决去哪了!真的是靠不住的男人。”
李霜被书架压到脚,还未吱声,就被向海一把拉起,她忍不住帮那位两天不见的人说话。
“可能有事在忙吧,他不是把向海喊过来给你帮忙了吗。”
“是,还是咱们小海好。”程椰凑过来,跳起来摸了一把向海的脑袋。“椰子姐,你别老摸我头!”
“啧,小孩上高中了就是害羞了。”程椰耸肩,“你最近有没有想要的,当做报酬,姐姐买给你。”
“不用,反正也是周末,不用上自习。”
李霜搬着书放进纸箱,抬眉看他,“你在哪上高中?”
向海:“在县里。”
“远吗,不住宿?”
“不住,现在高一还好,晚自习没有那么晚放学。坐公交半小时到。”
“那还是挺辛苦的。”
“嗯,熬过去就好了。”
少年的脊背挺拔,像是竹节,李霜知道他在安静成长,不服输的劲蕴藏在他的内心。
朗哥也不说话,埋头苦干,搬了一趟又一趟,累到白T都浸透。
几人忙到下午四点终于收拾完毕,把书架换了方向,空出的位置把文具区的几个展柜往书架方向移,在角落空出来一片区域,程椰指挥朗哥和向海把买的地毯铺上,又再放了几个矮书架做装饰,上面放了一些花盆。
角落的大花瓶放了几束小南瓜,也被称为长寿果,程椰将它做成干花束,放在角落,红彤彤一片,让啾啾也凑过去看。
毕竟让大家帮忙收拾书架一天,程椰想晚上请大家吃大餐,于是让向海把啾啾也带上。
“好小的南瓜!”啾啾一个小时前已经被奶奶送过来,在刚刚改造过的书店充满好奇,跑来跑去。
程椰摸着她的小脸,“你的小脸也红红的,可爱!”
“走吧,咱们去吃烤肉!”程椰又薅了一把向海的头发,迅速溜到收银台后,收拾东西。
李霜牵着啾啾的小手,走出书店。
“啾啾,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呢?”
“叫向雀。”
“麻雀的雀?”
“嗯嗯,我不喜欢。”
“为什么?”李霜捏紧她的手,把她抱起来,等田朗把车开过来,接大家去镇上的烤肉店。
“因为麻雀很小。”
五六岁的小孩,心思单纯,可能没有其他含义,但李霜却有点在意。
“你觉得这不好?”
“嗯,很脆弱。”
“不是的,啾啾,麻雀很坚强的。”
“真的吗?”
“真的。蛇要冬眠,熊也要冬眠,可是麻雀那么小,它却每次都直面冬天,总会把寒冬坚持过去,你不觉得它们勇敢吗?”
“好像有点厉害!”
“对啊。”李霜哄她,“所以你也会很厉害的,要慢慢来。”
“好,我想哥哥不那么累。”
“照顾你这件事,怎么会累呢,哥哥他很幸福的。”
“是吗?”向雀的眼睛很小,却盛下一场日落。
“嗯嗯,你这么可爱。”
“好,我相信小霜姐姐。”
那次在医院时,你小小一只,朝我的额头呼出温热的气息,拯救了我一次。
这话李霜说不出,因为小孩不懂,但那时的她,明确地受到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