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夏天(28)
忽然她发现庄启的掌心里有一条浅浅的横疤。
看上去不是新伤,而是已经愈合多年了,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跟他手上最中间那条掌纹融为一体。
许安繁移开目光,不打算帮庄启洗手,直接从帆布包里拿出了要给他的盒子,反正脏的也不是她的东西。
没想到庄启一看到,顿时就怔住了。
方才他眉目间那些浪荡轻浮一瞬间全都淡了下去,眼底浮现出的,是要沉重得多的情绪。
说起来也算跟庄启有了不少交集,但许安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少顷,他侧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对旁边人说:“下半场我不踢了,你们再找个人。”
那些朋友看出庄启的神色变化,知趣地答应着,从他身边散了。
许安繁看着他,他转回头,嗓音低低的,几乎称得上温柔:“水给我。”
不知怎么,看他这样,许安繁反倒心软了。
“你过来。”她扯了扯他的球衣下摆,让他跟自己去了球场边缘的角落。
在一棵橡树凉阴阴的影子下,她拧开瓶盖,帮庄启冲干净手,又拿出一张纸巾给他。
庄启接过去擦手,边擦边说:“这时候又跟个小大人一样。”
“我就是大人。”许安繁说。
“是么,”庄启把纸揉成一团,漫不经心地丢进附近的垃圾箱,“那刚才跟你开个玩笑,还脸红成那样?”
第14章 无夏 男生的眸光透彻,像晴天时水面的……
他指的是说她来给他送水的事情,语气依然懒散,可许安繁却听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她把海棠花纹的方盒交给庄启,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方盒里是一枚玉观音,被盒内的黑丝绒衬着,显得温和细润。
许安繁听到庄启低低地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
姚老师同许安繁讲过是庄启爷爷要自己帮忙,许安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岳照讲过庄启家里的企业是他爷爷在打理,但看庄启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句话,但不了解情况,也不好随便发言。
庄启沉默着,伸手将冰凉的玉观音握住,手背上浮现出明晰的指骨轮廓。
一片寂静中,只剩风经过的声音。
许安繁今天外套里面穿的是长裙,低温气流经过裙摆,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不散的冷意,许安繁觉出凉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正手忙脚乱地找纸,久未出声的庄启忽然抬眸。
他的视线掠过她的裙子,过了片刻,他说:“你去伦敦那天穿的也是这件。”
许安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还以为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如果她胆子大一些,或许可以问他,那你觉得好看吗。
她不敢。
回应的空隙转瞬即逝,庄启瞥了眼她裙子外面的镂空针织外套:“不冷?”
她的外套是贴身的款式,上面有蝴蝶型的点状镂空,丁香紫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白。
许安繁小声说:“有一点儿。”
庄启将木盒咔哒一声盖上:“等着。”
他说完就朝球场边走去,许安繁看到他随手把放在长凳上的工装夹克拿了起来,淡淡天光在他下颌折出锐利的阴影。
好像男生就是会比较不怕冷,他刚才只穿着球衣短裤站在她面前时,身体还是散发着鲜明的热意。
庄启很快就回来了,他将外套递向她,许安繁要接,庄启却直接帮她披上了。
隔着纯黑的外套软壳,他的手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然后拎着衣领往前拽了拽,像是想把她完全包裹住一样。
这样的动作就像被庄启拥在怀里,许安繁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经过他嶙峋的喉结,再往下,剧烈活动过的衣服微微潮湿,似有若无地勾勒出了胸肌和腹肌的凹痕。
她正紧张,就听见庄启带着些许戏谑问:“拉链也要我帮你拉?”
“……我、我自己来。”许安繁边说,边忙乱地把胳膊伸进袖筒,想要去拉拉链。
而庄启挑了下唇角,先她一步帮她拉上了。
他的动作轻柔,眼神落在那枚银色金属拉链上的时候,显得很专注。
许安繁偷偷看他,庄启被玉观音引起的情绪在此刻已经消散无踪,又或许其实没有,只是被他隐藏得很好。
庄启把拉链一直拉到她下巴附近的位置,然后放开手端详了一番,好似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许安繁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滑稽,穿着大了很多个号码的衣服,晃晃荡荡的,袖子比胳膊长了好大一截。
她觉得不好意思,想让庄启别看了,便开口打断道:“衣服我什么时候还你。”
庄启这才将目光移回她脸上,过了一秒,吊儿郎当地说什么时候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