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许诺淡声反问：“那我不说？不说你却在饭桌上瞪我半天，现在说了你又要生气。”

她伸手去拉男人的手，被避开。

再拉，再次甩开。

第三次加大力道，那双修长的大掌在略微挣扎后妥协，让她缓缓十指相扣。

双手间的温度交融，这个极具暧昧缱绻的肌肤相触姿态，令宿迟心如擂鼓。

女人嘴里吐出的话并非如此温柔。

她说：“小橙就是不懂，对你啊，就要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让你确定你是被坚定的选择，对吗？”

宿迟的手一紧，目光下敛，长睫微微扫出一片阴翳，眉梢带怒，不似往常的清远疏淡，而是呈现一种乖张和锋锐之感。

他缓缓欺身上前，气息冷然，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女人不躲不避，直视那双锋利的眼。

几乎身体相贴，他身上的冷杉味道混杂着微微酒香扑面而来。

“许诺。”

热气打到脸上，男人的嗓音克制着倾泻而出的情绪，哑到极点：“原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你肯给我吗？”

“什么？”女人的语气懒倦，要他亲口承认似的，“这些天我也在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两两相望，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对而凝视时看不到底。

三秒后，男人的喉结翻滚，嗓音又轻又哑，快要令人听不真切。

“我要爱。”

女人像是感受不到这三个字的沉重，语气毫无起伏：“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的爱。”

良久，宿迟松开手，缓缓往后退了三步，眸中紧紧圈着许诺的身影，然后，晕开深切的痛意。

没能接受陈橙，并不是许诺说的那样，没有被陈橙反复坚定的选择。

相反，陈橙很坚定很真诚。

宿迟对她有所愧疚，是一种不能回应那种真诚的愧疚。

他不愿意自己这么贱，哪怕尝试过催眠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

之前和陈橙一起吃饭的时候；在陈橙表白的时候；在看到她认真送上情书的时候；在她方方面面为宿迟的未来考虑的时候.......

宿迟难以控制自己想到许诺。

许诺吃饭时比陈橙话多，进食动作没有那么优雅淑女，却有一种她独特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许诺表白时不会和陈橙一样小心翼翼，期盼又闪躲。她每次都是双眸明亮，自信十足，直勾勾的望着他，好像在说：“你要是不答应我，纯粹你眼瞎。”

许诺的情书也没有陈橙写得那么用心措辞，毫不走心的话语，是‘拼拼凑凑的爱。’

许诺也不会像陈橙那样，在一起之前就想好未来.......

陈橙的性格和人品都是万里挑一，她会花更多心思去了解宿迟喜欢什么书籍，闲来无事会到哪里看戏......

她甚至能猜到宿迟听黄梅戏时是在思念母亲......

而那些时候，许诺在和别人谈恋爱，想不起来宿迟这个人的存在。

可她就是给了那样一份完全比不过别人的感情，让他念念不忘至今。

更让他在理智承认许诺给的感情不如别人时，想方设法为她找借口扳回一局。

最后的结果永远都是：许诺最好。

她赢了，那又能怎么样。

他不就是陈橙口中那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吗？

极端而可怖的情绪，空洞到急需什么来填补的饥渴，几乎要将他逼疯，随后又感到绝望。

他此刻很想掐死面前这个人。

共赴黄泉也好。

他不想再这样痛苦的被留在原地。

想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到底能不能爱我？

或许会演变成恳求：求求你爱我。

她不会答应的，肯定会笑，会得意又有恃无恐地挑衅：再掐重点？

无数扭曲念头燃烧着脑中的弦。

最后全部化作无力的灰烬。

“许诺，我真是有病。”

是贱到骨子里才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反反复复、千次万次地惦念着这个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你要怎么才能真切。”

轻声丢下这句，他转身，离开。

弓着身垂头的样子被灯光拉得悠悠长长，孤单且颓靡。

第36章

许诺一个人在露台坐了很久，看着日暮西沉，被夜色淹没。

周遭安静得格外冷清。

只是发呆，没有具体在想什么事，脑海中偶尔会划过宿迟这个人，和在国外的那些年一样，经常这般一晃而过。

不去抓着深思就会不了了之。

难得平静地享受这片刻孤寂。

指尖一支烟燃毕，她才回神。

门外，沈言后面跟着一只斑点狗，没什么精气神地在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