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烧心(93)
爷爷去世,苓姨没哭。
下葬时,也没哭。
这会儿宾客散尽的宅院,冷清寂静。
苓姨痛快地哭了一场。
任灯把纸巾递给苓姨。
苓姨擦干净眼泪,拉着任灯的手轻拍了下,“好孩子。”
“这些天,受累了。”
任灯摇头,“苓姨,不累,一点也不累。”
她声音很轻,“我没能帮上什么忙。”
她和爷爷缘分太浅了。
老爷子对她的好,她没有机会再孝敬他。
苓姨看着小姑娘眼底的淡青,“阿圆,别这么说。”
“一会儿收拾完这些遗物,你好好去睡一觉。”
老爷子的遗物整理完。
苓姨撑着伞,送任灯回房间休息。
路过庭院里那棵山茶花树。
任灯看着被雨水打落的大朵山茶花,停下脚步。
苓姨弯腰捡起一朵沾满雨水的山茶花,别在了衣襟处。
雨珠敲打下的山茶树,叶子青绿,花朵鲜红,绽放地热烈。
苓姨看着花出了会儿神。
回神时,她看向安静陪着她的小姑娘。
“阿圆,阿钺和轲小子,生死大事,不是看得淡。”
“他们经历了父母去世,奶奶去世,现在是爷爷。”
“他们心里珍视的亲人,一个都不在了。”
苓姨的声音落在雨声里。
“以前,老爷子总跟我说,他最放心不下轲小子。”
“轲小子,从小脾气就冷硬,离经叛道的事没少做,对生命也没有敬畏之心,老爷子总担心走了,没人能拉住他。”
“轲小子说要让老爷子去给他提亲时,老爷子高兴地好几个晚上没睡觉。”
“他现在有你了,不再是孤身一人。”
“苓姨是真的为轲小子高兴。”
说到这,苓姨抬手擦了擦眼睛。
任灯突然很想看见随轲。
看着冲进雨里的任灯,苓姨来不及制止。
任灯回头看向苓姨,“苓姨,我自己回房间,您去忙。”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房间里不见随轲身影。
书房也没有。
“在找我么?”
任灯猛地抬头。
男人逆着光,眼神沉寂地望着她。
看着浑身湿透的任灯,随轲眉心折起。
任灯走近随轲,站定在他面前,认真仰头看着随轲眼睛,“随轲,你还有我。”
随轲低眸,黑眸中亮着一簇火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一路看进了她的眼底。
被随轲紧紧地抱进怀里,任灯轻咬了下唇,“我身上湿透了。”
随轲下巴抵在她肩上。
是一个完全放松依赖的动作。
“让我抱一会儿。”
任灯听着耳边掩不住倦意和低哑嗓音,安静地环住随轲腰背。
*
葬礼已经结束。
老宅在暴雨下,气氛比往日更清冷,更寂静。
宣珍收了伞,看向等着她的苓姨。
苓姨看着冒雨赶来的宣珍,拍了下自己脑袋,“这么大雨,把你急急喊过来。”
“真是老不中用了。”
宣珍拉住苓姨手,“苓姨,我一点都没淋湿。”
苓姨拉着宣珍手,把她从头到脚认真检查了遍。
见宣珍没淋湿,苓姨笑着把手里刻着白玉兰的木盒递到宣珍手里,“老爷子让我交给你的。”
宣珍看着手里的木盒,许久没有动作。
苓姨替宣珍打开木盒。
木盒里,是一条嵌珍珠宝石金项链。
这条项链,和那对翡翠玉镯,都是老爷子特意准备给孙媳妇的。
这条项链,宣珍戴过许多次。
只是从未戴出过随家老宅。
每次老爷子见她戴着舍不得摘,都会让她戴走。
说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说要等嫁到了随家才算随家的孙媳妇。
这条项链,先让爷爷好好帮她保管着。
宣珍合上木盒,嗓音轻哑:“爷爷有给我留什么话吗?”
“老爷子说,这条项链,每次让珍丫头戴走,就是不戴走。”
“项链已经认了主,不管珍丫头是不是随家的孙媳妇,这条项链都只属于珍丫头。”
宣珍凝着手里的木盒,艰涩开口:“他”
“还在老宅吗?”
苓姨听着宣珍几乎要被雨声盖住的声音,“阿钺葬礼回来后,一直在玉兰园找东西。”
“我问他掉了什么,他不说,只说自己找。”
宣珍捏紧手里的木盒。
看着撑伞往玉兰园走去的宣珍。
苓姨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
随家老宅,宣珍闭着眼都不会迷路。
衣袋里的手机响不停。
雨声和铃声,吵得她头疼。
她把木盒换到撑着伞的这只手,腾出手来去摸手机。
手里的木盒没拿稳。
她丢了伞,抓住差点掉落在地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