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州雪(40)
她在原地等了几秒,见他毫无开锁的打算,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
“孟叔叔,你今晚打算怎么教育我?”
两人站在车旁。
孟斯奕伸手在她口袋里摸索,拿出刚刚那包湿纸巾,距离相近的时候,木质香调和微凉的指尖一同折磨她不坚韧的心志。
而他只顾弯腰认真擦拭自己的鞋子。
白色球鞋沾上的污迹,叫他几乎可以闻到刚刚那个空间里闭塞难忍的烟味。
“我为什么要教育你?”从他的语气中,她听不出更多。
擦干净之后,他慢斯条理又抽出一张湿纸巾,蹲在黎烟面前。
黎烟下意识后退,男人握住她小腿:“别动。”
孟斯奕心无旁骛地帮把她小腿上的泥点擦掉,然后遵循刚刚的步骤把她的帆布鞋也擦了一遍。
全部结束之后,孟斯奕才允许她上车。
黎烟预感山雨欲来。
果然,下一秒孟斯奕就问她:“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从良的敲门砖还给你?叫什么……铁塔猫的,对吧?要不我再附送一个打火机?算是恭贺你踏上老路。”
黎烟从来不知道他责备人可以这么损。
“孟叔叔,我知道错了。”她的道歉显得苍白。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是无端的沉默,叫人如鲠在喉。
空调的暖风吹出来,黎烟的心情却无法像身体一样感到温暖。
直到抵达孟宅,她下车,孟斯奕都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恨不得没有任何停留,车疾驰而走。
黎烟沮丧的进门,孟颖正敷着面膜,从楼上下来。
“小烟,你怎么看上去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难道顾今那小子……”
“不是,他好的很。”
“那你这一脸的伤心是为什么?”
黎烟抬起头,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孟颖,你哥生气的话,你通常怎么道歉?”
“说什么天书呢?我哥这么个七窍少情根的人,让他生气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起码我没做到过。”
接着又问:“怎么?你荣幸的做到了?”
荣幸?黎烟倒是觉得自己很不幸。
-
车厢里,男人拨通助理的电话。
长驱直入:“小陈,你最近做事不太周全。”
小陈被这突如其来的奚落弄得不知所措:“先生,我有什么让您觉得不满意?您说,我一定改。”
他把最近公司里的所有工作都回想了一遍,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有何纰漏。
“让你给黎烟买两条裙子,你怎么光买裙子?这么冷的天,光腿穿裙子不冷吗?”
小陈:……
“好的,先生。我明天就更正这个错误。”
挂断。
孟斯奕坐在驾驶位上,眼神空洞的对着前方,车驶离孟宅没有多远。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情绪有些不自控。
第20章
家园山中有雾,只缘身在
黎烟完全没有想到,下一次与孟斯奕见面竟然已是暑假。
春去夏来,七月一日对于孟家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每一年的这一天孟家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除了前几年孟思娴缺席,其他人大概率都会回来相聚。
孟家老一辈的峥嵘岁月,是孟家人必须记住的荣耀。
老爷子孟恩礼有三个子女,长子孟政,也是孟斯奕和孟颖的父亲,黄家驹有一句歌词特别适合这个中年男人——“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这个人一辈子都在追求刺激,蹦极、滑翔、潜水样样精通。
唯一与他人设不符的事是他年纪轻轻就结了婚,当然,后来也因为追寻所谓“自由”结束了婚姻,孟斯奕和孟颖的母亲离婚之后去了国外的舞团工作,在那里定居,因此兄妹两人和父母都不亲,他们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
小儿子孟泽,只比孟斯奕大八岁,完全没有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样,反而清瘦干爽。他是老爷子三位子女中唯一还在从政并且身居高位的,也是唯一婚姻一直幸福的的一个,就连女儿孟晚晚也水灵可爱。每次在家中出现,老爷子都会拿他做榜样,借此批评孟政和孟思娴的不着调。
黎烟很早就起床了,今天她穿了件贴身的白色短袖,外面搭一件浅牛仔背带裙。每到夏日一头厚密的头发就令她心烦,她干脆将之全部扎到脑后,低低的盘起,只是碎发仍老往脸上贴。
孟颖说人类悲欢果然不相通,她擦生发液,挑剔洗发水,发量还是愁人得很。
黎烟说很乐意分她一半发量,又被孟颖骂“何不食肉糜”。
早上洗漱完第一件事是做两篇英语听力,经过这几个月的刻苦,黎烟的英语已经很有起色,成绩也从最初的班级中下到了前十,顾今对她刮目相看,说她不再是他的印度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