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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月(134)

作者:俗夏 阅读记录

讲到这,俞麒苦笑一声,似乎在嘲笑那个不成熟的自己。考场上,看着那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和数字的卷子时,也是在不断回想这些年的自己,想父母的婚姻,想父亲那段话。那是他第一次没做完一张卷子。其实出考场,他就大概预料到成绩,但他没有说,他决定再幼稚一回。

事情按他的预期发展,却稍微偏轨,他原本不想让俞麟那么快知道父母离婚的事,而这场对谈,也比他想象的更彻底。

但他不知道他们什么反应,他全程微低头,不敢看他们。

朝城或者说中国式家庭里,父母可以与孩子玩闹,会指导说教,却几乎少有互敞心扉的聊天,他们不擅长不认可这样的煽情,或者说一旦这样声泪俱下的控诉出现,他们会因为被戳中痛处心虚,却为了挽回可笑的长辈权威,恼羞成怒,抵死不认,甚至用各种自认为传承下来的道理来镇压。

俞麒其实很清楚,像徐澄月江韫北那样的家庭很少,他在赌,他的父母愿意听他说话。

可是过去很久,他们只是沉默,他只听到母亲的啜泣,看到父亲鼓起小包一样的背,剩下最后一句话:

俞麟五岁的时候,我也五岁,俞麟十一岁,我也十一岁,俞麟十六岁,我也十六岁,所以这一次,能不能先问问我?

他没有再说。

他想留一点空间给他们,起身离开,走到房门前,想起俞麟应该快回来了,“刚刚那些,就不要让俞麟知道了。”

门落锁,他戴上耳机,躺到床上。其实昨晚没睡好,什么都担心,什么都在想,走马灯似的将过去一幕幕重放。刚刚一通话,他耗了很大力气,现在却觉得轻松,他卸掉一些东西,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知道,他不会再是过去的俞麒。

*

下午回市里,一行人没等到俞麒。

徐澄月最后一个出来,告诉他们,俞麒已经先回去了。两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只说竞赛班老师找。

江韫北还想问,看见精神不济,眼眶红红的俞麟,没再开口。

他们坐徐爸的车回,俞麟则由俞澍直接送回学校。

出发没多久,俞麟给徐澄月发消息,让她多留意俞麒的情况,考试失利和父母离婚双重打击,他又是个喜欢把情绪憋在心里的人,他担心他不好受。

很快收到回复,徐澄月让他别担心,说俞麒身边有他们,人多陪着能分散一点注意力,倒是他独自一人,倾诉都找不到人说。她其实更担心他。

俞麟去瞧前座的父母,偷偷抹掉眼泪。

送到学校,他们照例说些注意身体,训练当心的话,俞麟比以往每次都听得认真,他知道,这是他们一家人最后一次团圆了。

俞澍问:“俞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俞麟摇头,道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语带哽咽:“我和哥,是不是有一个要和你去美国?”

俞澍没有说话,钟屏也沉默。

最后俞澍按住他肩膀,轻轻捏了捏,“爸爸妈妈听你们的。”

听他们的?俞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哥哥的。

他浑浑噩噩走回宿舍,挑了条最远的路,路过排球场,被一颗失控的排球猛地砸倒,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他也坐不起来。

片刻,排球的主人气喘吁吁停在他身边,焦急不安地询问他的状况。

他好久才回神,抬头,是一张熟悉面孔。他瘪嘴,找到借口似的,眼泪唰的流下来,“冉于漪,你把我砸痛了!”

另一端,徐澄月几人到家后,放好东西,不约而同出现在家属院楼下,手里拿着不一样的东西。

方之敛两指夹一张纸,上面是一道国际物理竞赛原题,非常难,可以让他专注思考一小时。

岳清卓拎着一套拳,背着挡板,忘记情绪最有用的方式当然是通过身体,运动、流汗、发泄,一顿拳下来,他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江韫北拿着游戏机和相机,称什么都不如游戏来得放松,有输赢,定惩罚,怎么好玩怎么来,最后拍几张搞怪照片,开心的事总是能驱散烦恼。

徐澄月只揣了个零钱包,准备去学校小卖部买雪糕。

“这是什么安慰方式?”江韫北不解。

徐澄月双手插兜,扭头朝他吹一声口哨:“徐澄月式。”

几人找到俞麒,轮流用上自己的法子,方之敛的被留到晚上,让俞麒回去自己算。打了拳,玩了游戏,拍了照,最后四人坐在高二教学楼天台上啃冰棍。

天寒风冷,他们坐到阳光里,跟着太阳西斜的角度换位置,从天台的左边,坐到右边,太阳落到高一教学楼后,冰棍也啃完了。

徐澄月把他们的棍子一根根收到塑料袋里,坐回去,不断拱岳清卓的肩,问他们,不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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