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154)
如果不是主任赶来,或许他们可以唱到天亮。
“没唱过瘾,考完去KTV吧!”有人提议。
大家继续哼着歌,大声应好。
最后一天上课,老师们没再讲题,而是将各种考试玄学和非科学验证纯靠运气的小技巧倾囊相授,总结下来几句话:不要留空,听力注意转折词,题不会背的所有公式都写上去,字尽量好看,老师会给辛苦分。
每一句叮嘱,都期待能为他们挣多几分。
离校前要布置考场,教室里装满学生们所有家当,一次带不走,学校腾出走廊尽头的空地,给他们暂时放置。
桌子靠墙一张张被叠起,书本试卷一堆堆累成和桌一样高,两样东西占了三分之二的走廊。
最后一点东西搬完,梁嘉和说:“走吧,他们要围封条了。”
徐澄月没动,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把他们日夜陪伴的伙伴给遗弃了。
“走吧。”江韫北陪她站了会,拍拍她的肩膀,“考完试再来接他们回家。”
徐澄月弯起嘴角,“好。”
他们往回走,身后走廊柱子框出一片晚霞,橘红,耀眼,在慢慢落下。
两天考试是大晴天,徐澄月记得很清楚,因为前两年都下了雨。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他们由父母一路护送,通过检测,进入考场。
试卷从密封袋内拿出来,几个小时后又被装进去。
徐澄月在的考场,老师特别有仪式感。贴上封条后,她笑着,轻声和他们说:“同学们,恭喜你们。”
之后是狂欢,无尽的狂欢。
有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有人球场上尽情奔跑,有人打开封锁的柜子,有人常驻拳馆,有人在谢师宴上和老师称兄道弟,有人在同学会上告白……
他们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深夜,狂欢退去,万籁俱静。
江韫北接到一通电话。
第70章
江韫北是晚上连夜走的。
第二天岳清卓接到江菀的电话时,他们已经到北京。询问过大人,才知道江爸江妈的公司早在三月份就宣告破产,五月份,江爸就出了事。
具体什么原因,大人们并没有详细告知,只知道与去年那场金融危机有关,短短几个月,江爸几年的积累付之一炬,只剩一堆出不去的货物,欠了好几笔债,东拼西凑还了一些,但还不够。讨债的人以跳楼来威胁要钱,江爸苦口婆心劝慰和保证,最后为救已经松动却失脚掉下去的人,自己坠了楼。而那人,当场死亡。
江爸被抢救过来,但一直昏迷。
怕影响江韫北高考,江妈让所有人瞒着,直到昨晚江爸再次进手术室,才让小菀姑姑带他过去。
“五月份?”徐澄月依稀记得,有个周六晚上,他们在家学习,徐爸徐妈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开,一个说有一批货要送,一个说培训,好几天才回来,“是不是当时?”
徐妈点头,“阳城的医院不敢接手,连夜转去了北京。”
大约是担心他们害怕,徐妈说得简略,几人还是听得如坠冰窖,堕楼、昏迷、死亡,这些词离他们太遥远。
“那现在呢徐姨?我妈说昨晚我舅舅又做手术了。”岳清卓眼眶红着,接电话时哭了一回,现在也还没缓过来。
徐妈抱住她安慰:“你舅妈来电话了,说手术成功,人还没醒。”
“韫北呢?”方之敛记挂好友,虽是为他好,但被隐瞒这么久,他的担忧与自责,只怕更深。
徐妈叹气,摇头,“这孩子,估计得难受一阵了,你们没事多给他打电话,对了,阿爷那,得先瞒着,他年纪大,受不了刺激,等你们江叔情况好转了再说。这几天回去陪他,问起小北,就说被江叔江姨接去玩了。”
几人应下,面色凝重。
傍晚回云水村,还是工作日,车上空荡荡的,后排只坐了他们几个,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沉默中回家。
快到站,徐澄月说打起精神,阿爷肯定高高兴兴等他们回去呢。
果真,阿爷照旧等在站牌下,这回阿嬷也来了,说迎接小功臣回家。不见江韫北,两人自是疑惑,还算镇静的方之敛和俞麒,三言两语应付过去。
阿爷准备了庆功饭,满满当当摆着他们爱吃的菜,还说等他们成绩出来,要给他们办升学宴,要让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孙子孙女们,成绩一个赛一个好。
岳清卓听着听着,视线触及空出的位子,一不小心掉了泪,把阿爷急坏了,以为是小孙女没考好,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惹人不开心了,连忙找补,说没考好也照样办。
徐澄月一面搂过她安抚,一面让阿爷放心,“清卓只是提前因为上大学离开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