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203)
“还有抓紧谈个恋爱,二十好几了,初恋还在,像话吗!”
“有什么不像话的,做研究的都谨慎,谈恋爱也一样,总不能随随便便谈吧。不过我还真担心他又一心扑在学业上,越来越孤僻,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看他?”
“就你来的那次一起见了,后面都忙,对不上时间。”
“那趁暑假,我也回去一趟,再回来实习。”
“可以啊。”
徐澄月笔尖唰唰,继续和他说起朋友们的打算,“你知道吗,清卓公安联考填报的岗位都在北京。”
江韫北专注看她,“我听我妈说过,阿敛还要在北京读好几年书,两人估计不想分开。”
“他们会不会以后就留北京了?”
“不好说,也可能回去?”
徐澄月停笔,面露不舍,“时间好快,感觉昨天我们才上大学,一转眼就毕业了,各有各的路,各自为以后做打算了。”
毕业季难免的惆怅,几年自由轻松的生活一去不返,一纸毕业证不仅宣告求学生涯的谢幕,也是一把通往社会的钥匙。
社会,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哲学上的定义,是由生物和环境形成的关系总和。很抽象,很笼统,毕竟是为学习和考试所制造的标准答案。徐澄月觉得,对他们这些二十岁出头的毕业生而言,这个出现在教材和无数人口中的“社会”,仿佛一张巨大的,天衣无缝的网,网下千奇百怪,黑的白的,真实的虚假的,他们认知内的,认知外的,像深海发着光的贝壳,不去撬开贝壳,永远不会知道里面藏的究竟是珍珠,还是死掉的软体组织。他们注定要入网,但浩大的社会,给予他们的,却只有选择掀开哪个网角进入的权利。
好像有些悲观,徐澄月和江韫北说。
“不止啊,”很早就踏进这张网的人,给她一些温暖的鼓励,“我们还可以选择站着进去,还是躺着,还可以打滚着进,进去了,你要把你走过的网染个色、翻个面、捅道口子,都可以,但这都不是重点。”
“那是什么?”一番探讨引起徐澄月的好奇心。
“重点是,不管你怎么进,走在你身边的肯定会是我!”
徐澄月笑了,一些伤春悲秋就这么被他抹平。
“那你想好怎么进了吗?”
“这个嘛,等你明年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再告诉你。”
“哟,挺神秘。”
“回广州是确定的。”
“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那你这算入赘吗?”
“入赘?”江韫北轻轻歪头,眯眼坏坏地看她,“徐澄月,你想和我结婚了?”
“你什么……”
“没问题啊,啥都行,在一个户口本上就成!”
“一个户口本?那兄妹也可以!”
第89章
云水村变了。
它好像嗅到外头世界的变化,乘着新农村建设的风,也麻利地开始一点一点拾掇自己。
矮矮的老厝被空出,有些被推到,漂亮气派的自建小楼房拔地而起,锃亮的屋墙把往日明亮的大小巷子遮掩,但还好,云水村人喜欢在大门屋檐上留一盏路灯的习惯被保持下来。新上任的政府领导,修了乡村边缘几条坑坑洼洼的泥路,笔直的柏油路长长通往城市。以前招手就停的公车,在长路上有了规定的停车点。随地做卖场的小摊小贩,被集中到一个片区,宽敞亮堂,有序经营着他们的小生意。
和日新月异的城市相比,这个小村庄令人欣喜的变化,或许是他们许多年前就存在的模样。一只蚂蚁走过的漫长路途,只是大象跨出一步的距离。
但这片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并不贪心,有多大的力量就办多大的事,他们为这些新进欢呼自豪,依旧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勤劳地开垦。
然而熟悉这片土地的人,总能循着旧日记忆,找出它没有变化的地方。
日落西山,徐澄月和俞麒将大半个云水村逛完,走到那座山脚下。
还在云水村生活时,这座山是他们六人团的据点之一,后来给它取名为“白球山”,很简单粗暴的名字。
白天的高温还未完全降下来,但山中比街道清凉许多。
启程爬山,徐澄月就担忧地猜测,到处都建起高楼,山顶还能不能看到那颗球。
“可以的。”俞麒很笃定。
开始实习后,徐澄月锻炼时间少了许多,一段山路走下来,微微发喘。
俞麒接过她手里所有东西,问她要不要休息会。
“我坐办公室,你坐实验室,怎么我们体质相差那么多。”她在一步台阶上坐下。
俞麒说:“我一周还是会有三次5公里,至少一次健身房。”
“好吧,”徐澄月耸肩,“都是借口,我天性不爱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