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89)
“那是,一片片,五颜六色,好看又能吃。”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阿爷高兴多喝了几口,飘飘然的,徐澄月扶他回房休息,把饭桌收拾好,回了自己家。阿嬷还没回来,客厅坐着等没意思,她拎起书包上了屋顶。
今晚云有些厚,将月亮遮住大半,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被搅过的池塘,有些浑浊。光暗,字看得勉强,她把做了一半的物理试卷收个尾,便收起来,拄着手臂看天空,喃喃自语:“一轮澄亮的月亮徐徐升起,现在是一轮澄亮的月亮掉进泥巴沟里。”
换只手臂拄着,继续:“明天去镇上,找到人,先吃早餐,再去逛街,中午去吃那家海鲜面,再去……”念叨一半,脚边有石子丢来。
她低头望下去,有个人猫在阴影里,灰色羽绒服,帽子戴着,边上一圈毛,乍一看像头狼。大概是跑来的,哼哧哼哧喘着气,连带身体在轻晃。她没出声,那人许久没听到动静,拿帽子罩住脸,眼睛从缝里往外瞄。
徐澄月倍觉无语,暗暗翻了个白眼,“江韫北,别装了。”影子里都透出滑稽的人,除他外没别人。
江韫北拉下帽子,不太服气:“这都能认出来,徐澄月你透视眼啊。”话锋一转,瞪她,“就知道你在这,少爬一次屋顶会死?”
徐澄月懒得和他掰扯这事,把石头丢还给他,“不是明天回吗?”
江韫北没理她,视线扫过眼前一堆红砖头。阿爷不知道干什么用,在门边堆了一堆,累到有房子一半的高度,江韫北目测一番,走远几步,提起裤脚,三个箭步,踩上红砖,跃起抱住房檐,双脚再一蹬墙,人就轻易上了屋顶,踩着瓦片朝她走去。
目睹他一顿老练操作的徐澄月,竖起大拇指,“你这熟练度,学校墙没少爬吧?”
江韫北又瞪她,“咱光明正大走正门。”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他坐到她旁边,徐澄月又问。
“我爸坐下都没喝口茶,就让我给拉回来了。”他低头在羽绒服内侧,一个大口袋里摸索半天,拿出来个亚克力小盒子,递过去,“喏,给你,哥够意思?。”
周围不太亮,但并不妨碍徐澄月认出他手里的东西。
是她准备拿竞赛奖金买的那个木雕。
“你怎么把它买了!”她激动地要蹦起来,但意图被人抢先一步洞悉,手和腿被用力按住,她只能不断挥舞空着的手。
“你别激动别激动。”江韫北不敢松手,“就最近有点小钱,当散财积福了。”
徐澄月盯着他看,不说话。
江韫北移开视线,难得羞涩,“就当……你的比赛礼物了。徐澄月,考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学校奖金拿不了,还有我啊,我给搞你个安慰奖。”
徐澄月看着他那别扭样,不由得笑了,这人还真是,从小到大送礼物都不会好好送,明明一两句好话就能锦上添花,偏偏直道不走非要拐个十八弯表达关心。
说他羞涩,有时妙语连珠,不正经的话一句蹦一句,说他直率,偶尔又爱闹别扭。不知不觉习惯了,倒也觉得这反差蛮可爱。
徐澄月使坏,捏住他下巴叫他转过来,调戏人似的,有些轻浮地问:“谁和你说我考不好了?”
她的手冰冷,搭上他温热的下巴,把江韫北冻得一哆嗦,劲儿不小,他慌乱的视线跌入她眼中,不知名心理作祟,他似乎在她眸中瞧见自己红到不可思议的脸。
掩饰似的,他打掉她的手,提声壮胆:“徐澄月,你、你放尊重点啊。”
乱学的什么不良嗜好!抓人下巴抓得比他爬墙还熟练!不会也这样抓过其他人下巴吧!
眼神由慌乱转为探究,徐澄月却会错了意。
“行行行,你大少爷金贵,碰不得。”徐澄月把捏他下巴的两指在他羽绒服上蹭了蹭,“这木雕不便宜,你就这么买了?”
“那不然我还赊账啊?”他侧坐,让风吹散一点热度,“这一小点东西还挺受欢迎,老板说一下午两个都卖出去了。”
徐澄月打开亚克力盒,取出木雕,耐心给他讲解,“你别看它小,越小的东西越难雕精细。你看,它表面看上去是一块木石,转一下,这面是只老山羊,这面是思想者,这面,又是腾起前蹄的马,这可不好雕。”
江韫北拿过来端详一阵,其实不太认出来她说的那几样,可能是他笨,也可能是外行,瞧不出门道,“你喜欢就行,也……不算多贵。”
这话总算像样了,“欸另一个老板有说给谁买了吗?虽然一样,但应该是第二次,精雕细琢的,不像这个,一气呵成。江韫北,你挺厉害啊,还能买中我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