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榴火(22)
查票员恍然大悟,把身份证还给甄稚,示意让她进站安检。
甄稚拉着箱子没好气地往前走,憋足了劲儿把箱子抬上安检机:“知道我姐天生丽质,但我也不至于跟她差这么多吧?”
两个人先后迈上圆台,平举双手,并排着接受安检仪的扫描。
“这个嘛……”岳山川举着手转了个身,“恐怕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滚啦。”
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甄稚把箱子交给岳山川,独自去了卫生间。
在隔间里,她拿出BB机,反复确认在她离开家的这一个小时里没收到任何来电或信息,精神这才放松下来,胃也感觉没那么疼了。
广播提示K2601次列车开始检票,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卫生间磨蹭了太久,急急忙忙收拾好出去。岳山川在等她的过程中,去旁边小食铺买了发糕和热豆汁,递到她手上:“吃点热的,胃好受些。”
“哥,你还是有优点的嘛。难怪褚白露对你念念不忘。”甄稚把发糕捧着暖手,“上次去录像厅找你,白露姐那个眼神,简直想把我刀了。”
两个人踏上绿皮火车,对着车票信息找到座位。这一站只是中途停靠,车厢里大部分旅客都是歪七扭八地睡觉。他们扒开无数条腿和胳膊,才勉强在六人座最里面的位置落座。
“把你的臭汁儿喝完,我都帮你拿一路了。”岳山川把豆汁儿墩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把她的红色行李箱放到头顶行李架上。
豆汁儿的美味,岳山川这个南北混血是不会懂的。甄稚把吸管叼在嘴里猛吸一大口,酸苦味和豆香逐一涌上,可能有点像赵嘉禾身上香水的前后调。火车快开了,她无意识地把手伸进衣兜里,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岳山川,我BB机不见了!”
没有了联系工具,她不仅无法在人生地不熟的天津联系到林泽楷,还收不到任何来自家里的催命符——这次偷跑出来,她得时刻关注自己的计划有没有败露。
“我还有一个,可以用来联系林泽楷。”岳山川说,“你好好想想,放到哪儿去了?”
“可能是刚才在卫生间比较着急……”甄稚站起来,“我回去找找。”
岳山川拦住她:“还有1分钟火车就要开了,你以为自己是莫里斯吗?”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起身去找乘务员。火车缓缓向前移动时,他回来了:“乘务员联系站内工作人员去找了,如果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你先别想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还能睡一觉。”
桌子对面的几个大妈被他们这么一闹,打了个呵欠醒了。甄稚觉得不好意思,赶紧道歉。
“没事儿,年纪大了,瞌睡少。”一个戴玫红丝巾的大妈打开面前的塑料袋,摸出几块花生核桃糖,“姑娘小伙儿吃点糖……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甄稚给她看手里的火车票。
“巧了,我们就是本地人呀。”大妈眯缝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剥茶叶蛋的手不停,“退休以后到处玩,这不?才从杭州回来……啥都好,就是那个醋鱼,二八八的难吃!”
甄稚边听边打呵欠,为了礼貌强行驱赶睡意。岳山川则完全不在意,把外套的兜帽扣住上半张脸,拉链封住下半张脸,缩在座位角落里开始睡觉。
“你们来天津玩,吃饭、购物一定要去凯达广场——那是我们本地大拿企业开的,市民的骄傲!”大妈想起了什么,把用来垫桌子的报纸拿起来,把上面的橘子皮、鸡蛋壳扫到塑料袋里,翻到头版指着一篇报道递过来,“你看,国庆节才开张,倍儿新!”
甄稚随手接过来瞟了一眼,居然在这张本地报纸的头版上看到了熟人。原来这凯达广场是林老爷子的产业。在沾着污渍的报纸上,甄稚辨认出林骁雄祖孙三代都出现在开业典礼的剪彩仪式上,林泽楷西装革履,颇有青年才俊的风范。
近几年林家鲜少来四合院拜访,想来除了分隔两地的原因,还有就是林家企业的规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曾经林家只是红叶服装厂的一家供货商。
经营一家服装厂,且不说接单、投产的部分,生产前所涉及的采购,就是一项大工程,合作的上游供货商也是多如牛毛。
比如面料供货商,就要有棉纺厂、毛纺厂、丝绸厂、涤纶、氨纶、锦纶;衣服辅料,又涉及拉链、纽扣、缝纫线、衬布、标签。另外复杂的设计还要加各式各样的配饰:花边、丝带、人造花、刺绣片,特殊的花色还要印染加工。
林家最开始只是一家小小的棉纺厂,后来业务扩展到所有天然纤维和化纤面料。最近几年和红叶的合作变多,是因为他们开创了自己的服饰品牌——红叶自己的衣服滞销,也开始帮别的品牌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