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番外(96)
那天晚上陈州回去很晚,我也一直没有睡着,房间里的学生闹钟滴滴答答地在走,不知道绕过多少圈以后,我终于听见自行车轱辘划过平西的土壤的声音。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怔愣地看着眼前的黑夜,想陈州进来,给我一个像样的说辞,我甚至已经打好了质问的草稿。
上天就是爱捉弄人,我心里写好的剧本没有一个能成功上演,他没有过来,我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他回了自己家,然后关上门,再没了下文。
好在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彻夜难眠,高中生每一分每一秒睡觉的时间都弥足珍贵,我很快睡过去,一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快速地穿好校服收拾好自己。
从家门走出去时看了一眼陈州家的方向,想了想,赌气似的,自己骑上车先走了。
初春的风凉凉的,湿湿的,吹在脸上,是泪的触感。
那几天我都没有理陈州,当然他也没来找过我,我以为我们就这样陷入到一厢情愿的冷战中,直到某次考试过后,我看见宣传栏上陈州的照片又被揭下来。
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高中的这些题目对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我心里想,安娜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可以把从久居的巢穴中拉出,拽向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我埋怨陈州,可我不想他像现在这样,我想让他好好的。
午休时间,我吃过饭去楼上找了他。那些尖子生大部分已经把所谓的午休当做自习了,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睡觉,笔尖在纸上摩擦传出此起彼伏的刷刷声。
我小声叫了一个窗户边的同学,问他:“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陈州吗?”
他皱了皱眉,对我说:“他都好几天没来了。”
没等我再问什么,那个男生就迅速低下头去写试卷做题了,我愣在原地,下意识瞥向最后排陈州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堆满了试卷和习题,有一种久久无人问津的荒凉感。
可我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回去教室,依旧不得不全神贯注地认真听课,做题,直到晚上回了家,才拿出那只小灵通拨过去电话号码。
安娜的。安娜的号码。
她很快接了起来:“谁啊?”
“是我。”
听到我的声音,她颇有些兴味的挑逗:“同桌啊,找我什么事?”
“陈州是不是在你那里?”我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她。
安娜在那边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的情哥哥现在就在这儿呢,要不要过来找他?”
“你们在哪儿?”
安娜给我报了个地址,我刚想挂断电话,就听见那边一阵躁动,紧接着电话似乎传到了陈州手中,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阿羌啊,我马上回去,你不用来找我。”
“马上是什么时候?”我咄咄逼人地问。
“谢羌。”他叫我的名字,和无奈的气息一起叹出来,“先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知道他是在搪塞我,于是干脆挂了电话,骑上自行车,按照安娜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是上次的地方,不知道是酒吧还是迪厅。安娜说他们在B2座,我大着胆子走进去,入眼处是一片舞池,各色的灯光悬照在头顶,把人也照的五光十色,穿透耳膜的躁动音乐,扭动的身体,都让我胆战心惊。
一边的门童注意到了我,皱着眉要把我赶出去:“小妹妹,没成年不能来这里,赶紧出去。”
“我来找人的。”我说。
他大喊着问我:“你找谁啊?在哪?”
“在B2座。”
门童又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终于挪了挪脚,带着我走进去。
我一步不落地跟在他后面,左闪右躲地生怕撞到别人,经历过漫长的一段路,门童终于停了下来,指了指一边:“那就是B2。”
我眯着眼看了看,没看见陈州,只看到了酒桌上划拳摇骰子的安娜。
门童走了,我只能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走到那里,站到桌子前时,陷在沙发里的男男女女的目光同时对准我。
我扫了一圈,终于看见陈州。
他坐在沙发的最里面,灯光照不到他,脸上被蒙了一层厚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