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靡他(65)
今天是休息日,连通的过道上鲜少见人。
步子踩在光滑地板轻重有声,梁穗忐忑地敛着神情来到休息间门外,叩响门板。
闷闷地响过之后,里头没有回应,梁穗现在也没有跟他讲究太多的心理,拉了下,开了。
休息室最大的作用是接待,有茶桌围椅,侧边沙发可以躺坐,隔着半身遮挡,远远就看见在那的高大体型,背对着门口,梁穗进来的时候,他恰好套头脱下上身最后一件里衣,宽厚健朗的背肌暴露在空气中,顺延着臂膀蓬勃地偾张。
室内加上她也只有两个,但毕竟不是私人区域,梁穗被他无所顾惮的意外行径惊了一下,侧过头:“你在干什么?”
陈既白根本不避讳,也早在这之前就知道是她,叉着腰朝她转过来,倦怠的眉眼睨着:“过来。”
梁穗仍然不看他,“有什么事?我还要开会。”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你……”梁穗阖目失语,僵持,然后退一步:“把衣服穿上。”
陈既白就着姿势微微弓挺脊,笑了笑:“害什么臊,下边儿穿着呢。”
姑娘不禁逗,再来一句就要走,还没放开门把的手,刚带上又准备打开了。
“穿衣服怎么上药?”陈既白找补及时。
梁穗愣住,但还是没松开把手,随时都要离开,仿佛只是过来确认他要放什么屁,或者安抚一下他突然犯的病。
颈子机械地偏移向他,除了本就在视野中被沙发遮住的下半身,男人的上身暴露无遗,大片冷白里透着浅红瑰丽的血色,但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心口处极其突兀的纹身,像某些有指向性的徽章,也像没有根茎连接的穗子,两边呈弧形延展,钳在心口。
在这块雪白里刺目的黑乌处恍惚了稍许,梁穗才注意起他身上主要的红青淤伤,眉端蹙缩:“你找我来,就是看这个?”
桌前有打开的小型医药箱,陈既白躬身找出了几样损伤修护的外用药,淡声:“一段时间不见,不想找我聊聊天?”
废话。梁穗没好气地斜他。
他都没在看她,专心找东西,但似有所感地对她的态度笑了声:“好,是我想找你。”
“我说了我在开会。”
“采访嘛,本人都在这,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
“陈既白,”梁穗耐心几近耗光:“我真的很忙,没有闲空来跟你聊天,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如果你还要以这种理由无理取闹,那就——”
“过来坐着。”他只顾自己说。
那就都随便了 ,蓄满底气的一句话又让梁穗咽回去。
纤长指节接着冲她撩了撩。
她不动,气得呼吸都不顺。
陈既白正身朝她,冷眼静看,手里悠悠拆开一个喷雾剂的瓶盖,平声说:“这么些天,都没什么想问我的?”
舆论风向,还有宋长恒,她所安稳平静度过的一周,他撂了那句话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都是疑点,但梁穗渐渐走回正轨,很多时候都不想回忆,回到那条复杂的事件线中去。
梁穗视线敛回来,盯着自己身前的地面,眉目神情依然地淡。
十几秒后,两只并齐许久的双腿,不知哪一只先妥协地迈了前。
陈既白看着,眉尾几丝轻佻。
第21章
可能还是气着了,梁穗气压一直低,离得远,在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正襟危坐。
他将喷雾对准肘臂、前胸的大小红痕,梁穗畏缩着眼,愣是面对面也不看他。
陈既白瞥她,笑着提起了一句:“是不是有把伞还在你那儿?还以为你会主动来找我。”
收了之后就搁在桌下,她找不到机会,也根本不想找他。就这么搁置了。
“看来不仅忘记还,是连我都忘记了。”他冷言点破。
梁穗不心虚,对他想法心知肚明,这种人怎么会在意一把伞,低着额说:“一会儿拍摄结束你在这等,我给你找来。”
“不用。”
喷到一半不弄了,陈既白在他披在沙发背上的大衣兜里掏出烟盒火机,指腹推上一根,低唇含住,莹蓝焰火引出醇烈的烟草气。
“等到你有空为止。”他半点都不惜得掩饰了。
梁穗吸进一口气,微微刺挠,跟他聊正事:“除了舆论引导,你还做了什么?”
她甚至都没反问,就确定,“之前宋长恒请你帮忙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他不可能继续帮。
那个忙是进行到一半毁约,还是另有所谋,让宋长恒能自顾不暇地消停那么久。
他到底,能因为那句话做到什么程度。
“你是关心他,还是在意这事儿本身?”陈既白不老实回答,莫名冒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