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晚风(120)
刚放寒假那会儿,张高扬和江一帆他们一个劲儿问他出不出去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没出去过。
许津南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换了身衣服,给张高扬发了信息,“你在哪?”
张高扬秒回,“哟呵?”
“少爷终于想起来还有个手机了?”
“除了在家,我还能在哪?这大冷天的。”
那几行字,许津南看了半天,眼神几乎不太对焦,只是坐着就头晕脑胀,胸口发闷。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痛骂自己一顿。他妈的自己现在这是在干嘛?又他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到底是期望谁来可怜你吗?
许津南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因为,他潜意识里,他是真的希望,林听晚能可怜可怜他。
他有时候都觉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矫情?你在青春疼痛吗?请问,你他妈又哪里疼哪里痛了?
不就是遭受了点小挫折吗?你他妈揉捏造作什么?
是啊,揉捏造作什么?
许津南用冷水洗了把脸,脑子这才清醒点,点了支烟漫无目的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
兜兜转转,在寒风中吹了又吹,许津南走到了街道尽头那间小面馆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想了想,刚要推门而入却发生怎么也推不开。玻璃门锁着,上面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打样,店主一家回老家过年了,初七开业。
许津南撒气似地踹了一脚玻璃门,他才想起来,今天腊月27号,再过几天就过年了。
害,想这些干嘛呢?反正过什么年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呀。
许津南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晃晃悠悠跑到了林听晚房间前的那颗石榴树下。
他双手插兜,又抽了支烟,站了一会儿。
等烟雾散去,他给张高扬发了信息,“我在你家楼下,出门迎接。”
张高扬:“你脑子烧坏了吧?自己不会上来?”
许津南扯了扯嘴角,摸索着上了三楼。
他上三楼的时候,看着昏暗的楼道和漆黑的墙壁,心里想的竟然是:林听晚
每晚摸索着上楼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她天天晚上学到那么晚才回去,十一点多,又黑又静。他想,她真的,比他想象中的内心强大。
许津南摸黑上了三楼,一时被楼梯口那个人影吓一跳,眯眼一看,是张高扬倚靠在他家门口,抱着双手,道:“你来我家不是做贼,这么轻手轻脚干嘛?生怕把楼梯间的声控灯弄响啊?”
声控灯亮了下,许津南双手插兜,微微驼着背,回头望了眼,啧了一声。
张高扬保持着微笑,“进来啊,少爷,难不成要我请你吗?”
许津南歪了歪头,张高扬顺势作出一个欢迎光临的姿势,许津南欣然走进去。
张高扬跟着进去,道:“哎哎,你他妈还真接受得理所当然啊?”
许津南熟练地站在门垫上换着鞋,一边透过半掩着的门,紧盯着对面。
他想,这时候,林听晚应该在做什么?
幽暗地空间里,对面的门扉紧闭着,下一秒,张高扬随手一掀把门关上了。彻底隔绝。
张高扬一屁股躺会沙发上,问许津南,“吃饭了没?我爸妈都去打麻将去了。晚饭凑合一下吧。”
许津南没什么胃口,心不在焉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
过年这些时日,姑姑和姑父基本都在家,既然做了饭,也不好只做他们三个人的饭。
林听晚这才和姑姑姑父一家坐一起吃了几顿饭。其实,饭桌上的气氛实在说不上愉快。要么就是沉闷闷的,安静得吓人,要么就是讲两句,便各自不快了。
连钟怡也话少得可怜,每每这会儿,林听晚倒更希望钟怡多撒点泼,至少能活跃活跃饭桌上气氛。
总之,造成这微妙氛围的源头,貌似是姑父年前失业了。
这是林听晚在饭桌上听着几人零零散散的话语,猜出来的。据她所知,姑父之前一直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会计,工作了这么多年,本来再安安稳稳干十来年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退休了。
可惜临到中年被裁员。又没有别的一技之长傍身,未来要想再寻出路怕是很难了。
有些时候,林听晚能听到姑姑明里暗里点这件事,抱怨着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喽,怎么不能靠着她那点工资过活吧,现在钟怡又要上高三了......
姑父一开始不予理会,在林听晚印象中,这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一向话少沉闷,早出晚归。林听晚待在这个家这么久,和他说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