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19)
「你他妈怎么这么懂?」
「我妈是坐台小姐,我当然清楚。」
「你、你还是不是那个?」
「嗤。」
这句气急败坏的质问,让我嗤笑出声:
他想问我,我还是不是处女。
张以峤很青涩,我觉察到了局势的变化。
尽管我衣不蔽体,他衣冠楚楚。
张以峤重重咬在我肩头:「你他妈,你笑什么?」
「现在我知道你是处男了。」
这句话激怒了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开始收紧,疼得我倒吸冷气。
他真笨拙。
做坏事,怎么能如此笨拙?
我站在雪地里,通身僵硬,肌肤被冻得通红:「冷。」
他把他的羽绒外套披在我肩头:「事多。」
「闭嘴吧你。」我开始不自觉发抖,「要搞就快点。」
「你!你不要脸!」
「搞完了,三万块就算一笔勾销。」
「……行。」
就在他要抽出腰带时,我猛地矮下身子!
张以峤条件反射地护住裆部。
猜错了!我眼疾手快,在他的外套里摸出那柄刀。
就是他用来胁迫有财的那把刀。
「你干什么?」张以峤把我扑在地上,伸手抢它。
我爬起来,死死抓住刀刃。
皑皑的雪地里落了一串血渍。张以峤怒道:「松开!」
我的手掌越收越紧:「你去死!」
我们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他在上,我在下。
我握着刀刃,尖端对着他小腹。
他一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抓着我手腕,青筋暴起:
「你疯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你说谎!」
「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自毁前程?」
我猛地张口,咬在他袖口。
张以峤手腕吃痛,不由得后缩一寸,他失守了!
他失守了,我要赢过他了!
大脑在瞬间抵达兴奋,我浑身肌肉绷紧,几近痉挛。
我要把刀尖推进他体内!
我想起闷热的夏夜、粗鲁的抚摸、鄙夷的眼神……
还有那条沾了经血的校裤。
是他!他们合力把我丑陋肮脏的青春期公之于众!
为什么偏偏是我。
流言与审视刃人不见血肉,却叫我痛不欲生、夜夜难眠。
为什么偏偏是我?
降生在贫穷的家庭里,妈妈教我要谎话连篇、东躲西藏。
为什么偏偏是我?
发力的瞬间,我罕见地生出恐惧,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为什么偏偏是我……杀人?
不,绝不可以,我不可以做这样的错事!
这个瞬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切都在缓慢发生。
张以峤惊恐地瞪大了眼。
我看见他扭曲的神色,里头填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
雪沾在他熨烫工整的衬衣领口。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谁他妈出来搞还穿牛仔裤扎腰带?」
我瞳孔放大,松开了握刀的手。
劫后余生的张以峤瘫坐在地上,解到一半的腰带滑稽地耷拉着。
我惊疑不定,心里唯独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他做好了来侵犯我的准备,他不会选这么不方便的裤子。
白茫茫的雾气从我们口中不断呼出。
呼吸声很沉重,巷口外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我们都没说话。
这一刻,我们是如此地濒临罪恶。
我仰躺在雪地里,身上裹着他的羽绒服,胸膛剧烈起伏。
「张以峤,现在我们两清了。」
他没有答话,我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重新握住那柄刀。
张以峤大叫:「两清!我们两清!」
我迟疑片刻,最终缩回手,翻找地上的衣物,掏出手机。
它还在录音,没有停止,我看向张以峤。
他正在整理衬衣,当他把领子翻好的时候,又披上了那层像模像样的人皮。
「我不要挟你。」我把刀踢开,「这样的和解录音才有法律效力。」
张以峤开口:「我,张以峤,自愿和林衔青达成和解。」
他甚至自以为很绅士地向我伸手,想要拉躺在地上的我站起来。
我伸出手,用力掰他的手指。
他故作从容的笑扭曲了一瞬,笑死人了,他差点儿就破功了。
十分滑稽,我们在这一刻达成微妙的共识。
善与恶,好与坏,它们的界限是如此混沌,令我捉摸不透。
我们真可怕,天真又虚伪,邪恶且怯弱。
惊魂未定的张以峤扶着墙站起来,又立刻被人掀翻在地。
第19章
张以峤的心态濒临崩溃:「林衔青,你他妈!」
「不是我。」我回过神,看向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别人。」
「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能是谁?」
「是我。」反剪着他双手的男人并没有松手,「周应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