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边触礁(119)
盛知川不在,这里只有江梦一人。确认这一点后,岑意倾扯了件厚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带你走。”
事情进展得比岑意倾想象中要顺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车,宋祈在前面开车,她在后座陪着江梦。
从刚才离开那间公寓开始江梦就一直胆战心惊的,时不时左顾右盼,全身上下筛糠似的发抖。
岑意倾有些怜惜地拍拍她的后背,尽管有很多想问的,但她知道江梦现在状态不适合回答任何问题。
等她好点了再说吧。
车在夜色中疾驰,最后停在岑意倾婚前住的那套房子。
她一开始就打算把江梦安顿在这里,所以提前让保洁打扫过,生活用品也添置了许多,小住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这里很安全,你先好好休息,等状态好一点了我再陪你去做手术。”岑意倾柔声对她道。
但江梦猛地抓住她的手,语气近乎恳求:
“我明天就去,可以吗?”
“但是你的身体......”岑意倾看着她憔悴的脸,面露难色。
她摇摇头说没关系,“我跟盛知川摊牌说要去做流产手术,他不同意,把我锁在家里......”
提起这事,江梦不久前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连声线也跟着颤抖,“我明天就去做手术好不好,把这个孩子打掉,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像鬼一样缠着我了?”
岑意倾叹了口气,江梦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太合适做手术。
之前见面的时候,江梦因为备孕长了点肉。但只间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她就已经瘦得脱相了。原本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在如今这张两颊凹陷的脸上,像是枯水期露出河面的礁石。
岑意倾给她擦完眼泪又安抚了大半个钟头,最后才商量好明天先去医院做术前检查。
她等到江梦睡着才离开,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打眼就看见宋祈站在客厅的展柜前。
里面摆着五花八门的奖杯,被卤素灯的光线照得眩目。
岑意倾搬家时一个也没带走。奖杯这种东西就是没得到的时候挤破头地想要,拿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她在乎的是奖杯背后承载的东西:
观众影迷的喜欢,作品质量的认可。
“回家了。”她走到宋祈背后。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经很累了。
“你拿这个奖的时候,我在现场。”宋祈隔着玻璃,指了指最边上的那座奖杯。
“是吗?”岑意倾凑近展柜,仔细看奖杯上刻的字,花了相当一些时间才想起这奖杯的来历。
获得这个奖时她刚满二十五岁,获奖影片创造了当时国内的票房记录,但她对自己的表现并没有多满意。
获奖对她而言是意料之外的事,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获奖,尤婧还让人提前帮她写了获奖感言。
她在万众瞩目中走上舞台,声情并茂地背诵了一番工作室团队精心打磨的获奖感言。
宋祈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出席,将台上的人与手机上爷爷发来的照片对比,回了一句“好的”。
于是一个月后,他们在民政局门口第一次正式见面,开始这段各取所需的婚姻。
“你当时对我什么印象?”岑意倾关掉客厅的灯,两人离开公寓。
他按下负一楼的电梯,“领奖词很不走心。”
岑意倾鼓着脸把头别到一边,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
“就没了?”
“没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宋祈格外诚实。
电梯运行的声音填满沉默,它从电梯镜子里看清她的表情,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听见她说:
“领奖词是工作室提前写的,因为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嘴就没个把门,尤婧怕我说错话。”
两个人走到车边,她突然回头,凶巴巴地对他道:
“不过你是最没资格说我嘴没把门的人。”
“为什么?”宋祈帮她打开车门。
岑意倾自顾自上车,瞪了一眼靠在车门上的人,
“我要是长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就不会因为采访的事上热搜,你现在也没有机会爬上我的床。”
有道理。
宋祈扬扬眉毛,“你说得对。”
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岑意倾懵了。
“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又说。
“为什么?”
“因为......”宋祈关上她那侧的车门,后半截话被关门那一瞬间的嘭响吞没。
他绕到另一边上车,等他坐上副驾,岑意倾凑到他旁边,“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宋祈沉吟片刻,指了指自己,接着右手掌心抚过左手的大拇指,又指了指她。
岑意倾愣住,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在哪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