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番外(69)
周五江书久准点如约出现在系里的聚餐活动上,系主任挑选了距离学校较远的餐厅,价格不菲环境优越,目的在于为这个学期画上美满句号。
国内无论何种社交多多少少都沾一些酒气味道,连象牙塔也不能幸免。江书久一向拒绝接受酒桌文化熏陶,也不得不在众人一齐举杯时灌下两口葡萄酒。
年轻老师变成这种场合里陪衬功能的主力军,系里的元老坐在主位四平八稳地讲一句尴尬的话大家都得跟着笑。江书久厌烦这种场面,也不太懂得如何令上司开心,中途就退场去窗台吹风。
她有些微醺,夏日晚风吹过来不算十分舒畅,好在能让她清醒几分。
谭菁借着催菜的由头溜出来,顺手择了颗柠檬糖送给她,“跑这儿躲清净来了?”
江书久挂起一个笑,道谢后接过糖果没有拆,转头眨眼的表情有点调皮,直截了当地说:“你说我就这么走掉行不行?里面真无聊。”
谭菁脸色慢慢平下来,无可无不可地回了句“走呀”。入职一年足够她做好自己的职业规划,谭菁明确知道自己天赋一般,所以没想着在科研上走太远,讲师做几年成果出一点在管院升副教授不算太难,但她家算小小中产,没有各种社会资源加持,继续向前只会是徒劳。她和丈夫商量后还是决定走行政岗,费心教书苦心科研不是她可以担负得起的,对她来说不值得。
刚才包间内江书久三心二意,旁人陪笑脸她觉得不好笑就不笑。这对成年人来说是一种很难得的权利,谭菁羡慕这种权利却明知自己无法得到。
她跟江书久同一年进校,关系自然比别人亲近一点,他们或许不了解江书久家境如何她却是清楚明白。江永道人脉广博几通电话就可以弄清楚女儿在做的项目到底是否具有继续向上的空间,她自认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慨然江书久家里人肯为她做到如此,更何况她还有天天风雨无阻进校接送她的丈夫。
谭菁从没见过这么幸运的人,于是更加乐意保护她的可贵。
“我听说前阵子温先生公司出了点事,想必现在都解决了吧?”谭菁问。
江永道才认下温敬恺这个女婿,江书久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父亲的脚,平静自然地应声:“解决了,一些小事而已,我先生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
这样称呼温敬恺的时候,江书久觉得自己好像在窃窃执拗地接续谎言。
谭菁点点头:“温先生也是从咱们学校出去的,万里挑一的出众,去年开学典礼上我还听到院长夸他前途无量。”
江书久真心应和她,谁料谭菁倏尔将手搭上她的手臂,抬抬眉让她回头。
“说曹操曹操到,”谭菁朝远处挑了挑眉毛,“这下你愿望成真了,真的可以直接走掉了。”
这是江书久在那天下午之后首次见到温敬恺。
他妥帖地给了彼此一个体面的退场,却没想到两人会在社交场合概率极小地碰到。江书久站在窗边,待谭菁走后跟他打招呼:“好巧。”
温敬恺也像是应酬中场出来透气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受那个傍晚的影响,见到江书久并没有一丝窘态,甚至抬步朝她走来,云淡风轻地问她:“学校聚餐吗?这学期结束了?”
江书久抚心自问做不到他这么若无其事,偏头看着他在月光下更显淡漠的脸色,走廊暗沉的光线打在他镜片上,她想到自己还夸过这一副镜框衬他,转而淡淡一笑:“对,就这样结束了。”
温敬恺感受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在观察自己方才扶眼镜时不小心露出的戒指,生怕她误会自己自作多情,于是立刻解释道:“离婚的消息我并没有外传,今日社交场合何识建议我戴一戴装装样子,你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可以摘掉,本来就是不具有意义的物件。”
他已经把自己最龌龊的部分剖开给江书久看过,接下来再怎样袒露卑鄙也不会觉得过分,只是江书久僵着身子站在他旁边,看起来一分一秒都令她难捱。
温敬恺将手揣进口袋,体谅旁边人跟他站在一起时的拘谨,所以依然延续过往风度,自发地退了一步意欲离开,走之前提醒她:“喝了酒就不要吹太多风,容易头疼,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以提前离席,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江书久捏着那块谭菁送给她的柠檬糖,侧身将其递给温敬恺,主动开口说:“你也是,橙汁太甜你不喜欢喝,多少让何识给你买点解酒的东西,回程的路上车窗不要开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