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番外(91)
这句话像是提醒, 刚好她丈夫过来找她, 对方一句问候还没有打出来, 温始夏就向他指明江书久的身份。他反应很快, 立刻讲:“这不是去年跟你出车祸的那位当事人吗?是你太太?”他说完惊讶地看了眼温敬恺,“这么巧?”
车祸?温敬恺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他极少自己开车, 婚后他出于私心便亲自着司机上下班接送她,因而在他印象里江书久自驾只有两次——一次结婚一次离婚。
许是他脸上的懵然太过明显, 经丈夫提醒后回想起事情全貌的温始夏亲自给他阐明:“去年冬天我跟阿姨出去买菜,车子停靠在路边时一辆车从侧后方擦过。车子掉了点漆不足挂齿, 幸运的是没有任何人受伤。但我受了点惊吓,她看我处于妊娠期便陪我去医院走了一趟, 后续事情都是保险公司处理的,我们就此一面而已。”
温敬恺面容凝重久久不回话,温始夏的丈夫看态势不对当即委婉地接话:“没关系,因为事故太小甚至不足以称之为车祸,所以你太太怕你操心没有给你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宽慰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温敬恺难得沉浸于自己的思考里不给讲话的人面子。温始夏的丈夫见状便寻了“小朋友刚才小小哭了一场他跟温始夏要去看看”的借口拉着妻子离开。
谁料走出两步后温始夏又返回来拍拍温敬恺的手臂,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心里有结最好就去问问她,日期我倒是记得清楚,在你生日第二天,我那天签单子的时候扫了一眼,还觉得很巧呢。”
江书久去年秋冬回这座城市的次数温敬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几乎对她那几次回家探亲的行动轨迹了如指掌,却从来不知道江书久有开车发生过这样紧要的一件事情。
印象里何识的确有向他提过车库里的车有一辆要送去维修,他以为只是有小硬件出故障却不明白是开过那辆车的江书久人身受到了威胁。
她那天想去哪里?想去干什么?又为什么在发生事故后的当下并没有致电作为丈夫的他?温敬恺难以想象彼时江书久的孤独与无助。
作为成年人应付小事故理应驾轻就熟,温敬恺却在两人已经毫无瓜葛的今日反思自己的失职,迟到的体贴与拿着残缺答案去问询当事人不美妙旧事的行为并不可取,他望向与舅母交谈甚欢的江书久,还是决定在休息时间麻烦一下何识。
何助理接电话一如既往地及时,不过他意识到今日老板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温敬恺在电话刚一接通就语速极快地问:“去年我生日第二天临时通知你加班,那辆车事故的发生日期是不是那天?”
这件事何识印象很深。因为江小姐搬家时他去送过保险公司寄来的资料,还代表老板将结婚证与戒指一送一收,所以他根本不用再翻工作日志进行确认,当即便肯定温敬恺的话:“是那天,当时江小姐还来未终找过您,她来得风火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前台刚给我打完电话我就看到她出电梯了,不过她没有进您办公室,在门外打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温敬恺心一寸一寸地沉下去,半晌没有发言。
何识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亦没有说话。两分钟后通话结束。
在非工作时间打扰助理,温敬恺第一次得到回答没有道谢就挂断了电话。
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江书久的心情。她在门外听到自己表示没有与她有公开的打算时应该很失望吧。会和他在两人一起刷牙、一起漱口、一起洗脸的镜子前听到江书久说“不过我还是不太愿意的”时一样慌张、一样卑怯。
他们自以为是地为对方好,佯装大度开明地进行臆测,双双误会对方是心怀鬼胎。
一场车祸解构而来的所有百转千回的心事和水落石出的真相像是一个构成回归的项目,测试和验证的过程无比漫长,战线拉长至更改和修复错误的步骤已经一一完成N多次,可市场早就告诉他这个代码不用再运行了。
——系统从源代码处完全坏死。他和江书久的旅程早已结束,这个项目四天前被他亲自地、堂而皇之地宣告淘汰,再去确认任何都只会是徒劳。
隔着一扇门的内场热闹喧哗,三十一度的仲夏夜温敬恺心头燥热又干涩,微薄的酒意令他愁绪更深更重。